【世情】十一年(2)
文/歳月
我一直在你身后【2】祸
前一天狂欢的醉意还未退去,吴思凝的妈妈洛瑛便出了事。
“是金黄色葡萄球杆菌食物中毒。”杨俊将化验单递给王灿,“洛瑛姐最近有食用什么不新鲜的食物吗?”
“我不太清楚,昨天阿姨她们都去我家聚会了,之前她吃过什么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杨叔叔你等下我去问问她。”吴思凝的父亲吴清流近期去美国出差,而作为新一代里唯一的男丁,王灿理所应当的被抓了壮劳力。
难怪思凝妈妈洛瑛昨天拼酒败给了老妈,王灿顿悟。出于关心,他还是询问了洛瑛昨日吃过的食物。
“昨天吃过的食物?”洛瑛挠挠下巴,“上午去如依家的甜品店想去找如依来着,但她不在,我就顺便买了几块糕点回来给思凝。”
“诶?我怎么没吃到?”吴思凝插嘴。
“啊......昨天中午实在懒得做饭,妈妈就替你吃了哈哈哈......”洛瑛的坦白理从应当地换来了段思源一个高感光度大白眼。
“也就是说阿姨你昨天除了来我家,只吃了如依阿姨的糕点,然后来我家聚会了?”王灿分析。
“嗯,对。”洛瑛承认。
“那这样吧,阿姨您还是拿剩下的糕点去化验一下吧,回头我让妈妈把昨晚剩下的晚餐也带来化验吧。”
王灿根据母亲林北澈和岳诗雯做的食物判断,有可能是在曲如依这里出了问题,那么问题来了:第一,如果是母亲这里有问题,那么很多人都吃过了但只有洛瑛出了状况;其次,金黄色葡萄球杆菌多存在于肉、奶中,而母亲是不接受乳制品,肉也是经过高温烹饪的。但是,如果是曲如依的糕点里有金黄色葡萄球杆菌,那么只能说明制作糕点的材料不新鲜,可是王灿深知曲如依自营的糕点店不会去用不新鲜的材料制作。
同是几十年好友,曲如依应知有洛瑛有严重的胃病,肯定不会故意去谋害朋友的性命吧。
王灿想了想,无解。但他也不打算把这些分析告诉母亲林北澈,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影响了母亲们的感情。
正收拾咖啡厅厨房的林北澈发现地面上躺着一个白色无标签小药瓶,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用过这种药瓶,就问王晋,“王晋,这个小药瓶是你用的?”
“药瓶?什么药瓶?不知道啊。”王晋被问的一蒙。
“那这个药瓶是哪里来的。”
“我怎么会知道。”王晋走进厨房,拧开药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可能是昨天他们掉这里的吧,穆西不是医生么,有这种药瓶岂不是很正常。”
“我觉得,会不会是有人给洛瑛下药,所以洛瑛住了院。”林北澈不赞同王晋的说法,她隐约觉得洛瑛的并不是偶然。
“不会的,首先来的客人都是很熟的朋友,不至于谋害发小吧。其次如果下药了,那嫌疑人范围会很窄,只有我们几个,想害人,这不是好办法。”王晋推翻了林北澈的说法。
“嗯,有道理......”
“好了,别多想了。”王晋拍拍她的头,回到前台。
林北澈想,这样的医用药瓶,只有在医院工作的人才会有吧,也许真的时穆西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夏日聒噪的蝉鸣阻挡不住始终要来的中学升学考。
“哥,快来辅导辅导我学习。”王景单手托着脑袋冲着王灿摆手,“这些题难死了。”
“难,也得做。”王灿搬了个椅子做到王景旁边,拽过她面前的化学习题,“哪道我看看。”
“这个。”她用手指戳戳那个打着红叉的方程式,“我配平配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好吗!Ca是正二价的,H2O前不需要加数字。”
“噢......”
“我看你现在的脑子里都快发生这个方程式了吧。”王灿嘲笑王景。
又何尝不是呢?王景看着氧化钙和水的反应方程式入迷。
“就快中考了,别想那些多余的,北川一中不是那么好考的。”作为北川一中准高三的王灿谆谆教导苦恼的妹妹,“你看看你那些好朋友,都比较有把握了吧。想继续在一个学校上学,就要再努努力啊。”
“就算是考到一个学校,也不一定会继续在一起了。”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完全不是平时那个把友情看的很重的王景。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灿发现了王景的不对劲。
“没什么,我想学习了。”王景什么都没多说,埋进题里,不再理会王灿任何的问题。
【3】裂痕
有一种孤独叫做,合群之后内心的孤独。
有人说:不合群是表面的孤独,合群才是内心的孤独。有朝一日再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才蓦然发现,那些曾引以为傲的伴侣们,只是路两旁农场里的笑脸稻草人。
“洛瑛姐,好多了吗?”推门而入的是杨俊。
“还好,就是有点胃痛。”
“好好养病,等下我去给你盛些米粥。”穆西插话。
“嗯,好。”洛瑛应了一声。
“那个......洛瑛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穆西拿着化验报告单踌躇着不知该说不该说,“你要保证,你一定要淡定。”
“行,你快说。”洛瑛按捺不住急脾气,恨不得立马夺过穆西手里的报告单。
“嗯......那个,曲如依的糕点里检测出大量金黄色葡萄球杆菌......”穆西很不放心的打量着洛瑛。
一向叽叽喳喳的洛瑛出奇安静,“洛瑛?你听到了吗?”穆西怀疑她精神不定,毕竟这个结果太......
“哦,听到了。”
“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
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一瞬;忘却一组人,几生几世都不够。她常常认为人间的感情只有两种,喜欢或厌恶。她干脆果断的个性将喜欢和厌恶之间那条“三八线”划得很深,习惯性的直线型思维,习惯性地斩草除根,但这次,她选择抛弃手中的刀。喜欢上她时,仅用了一瞬;忘却她时,又无法放弃,她和她根深蒂固的友情,就像伴生的连体婴儿,用一双手硬生生从中间扯开,血肉模糊,一分为二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极了诉苦的哀鸣。
洛瑛偏过头望向窗外,秋天了,树枯了,院墙里那株常青藤也妄想凋敝了,她摸出手机,播下熟悉的号码,“清流,你快回来吧,我想出院,一秒也不想待下去了,我很想你。”其实她想说,因为窗外的常青藤枯萎了,没有人会为她在窗上画上常青藤叶,所以她需要他成为她的常青藤。
以致于在往后的日子里,别太孤独。
“洛瑛。”知道洛瑛住院后,曲如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你还好吗?”
“我很好,请你出去吧。”洛瑛不停止正在整理东西的手,仅仅给曲如依一个背影。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害你。”
“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害不害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有胃溃疡,我眼见为实。”洛瑛用很平淡的眼神看着焦急解释的曲如依,“还有,我也知道曾经有个人说要为我做适合我吃的好蛋糕,那个曲如依现在已经不在了吧。”她没有给曲如依继续解释的机会,因为她一直都不会听,就算是十几年挚友,感情也慢慢淡了,像是回到了最初,刚结识她的时候。眼前幻化出一幅图景,她依稀看见古镇上两个小女孩坐在门前捏糖人。
“如依,我要吃我要吃......”名曰洛瑛的孩子叫嚷着。
“好好好,我捏一个你做给你吃,一直都会做给你吃。”
那段回忆再回想起,都带着酒糟的味道,扑面而来也便有些刺鼻,熏得眼中弥漫着薄雾。洛瑛挽着吴清流从病房拐出来,猛然觉得原本短短的走廊变得尤为冗长,一路通向过去。路四周来来往往的患者们的眼神也仿佛含着嘲笑,嘲笑孤独的人落魄地逃亡。
中考很快就结束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许有些人都因为这次考试决定了半辈子的路,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可能只是人生中一闪即逝的一点。
其实不仅仅是中考,我们大概都是彼此生命中的星星点点,或深或浅。
吴思凝是中考过后第一个来拜访王景的。
“思凝?你怎么来了,考的怎么样?”看咖啡馆的王景看到吴思凝来了便来了兴致,“应该没问题吧!你们学习都比我好。”
“不,我要离开北川了,我就要去北京。”她没理会王景,自顾的沿着墙寻找,像是有什么目标。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高中考到一个学校,再到一个城市上大学,以后在一个城市工作......”王景说着说着就想去取那块刻着他们的名字的留言板。
“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吴思凝抢先摘下墙上的留言板,“王景,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咱们六个中看起来最傻心里却最明白的,现在看来我应该是看错你了。”她细腻的手指在粗糙的木板上摩挲,一笔一划像是认认真真地描摹木板上刻着的每一个自己,“王景,林青木,顾佳,吴思凝,甘悦,吴思翎。我曾真的天真的以为我们会长长久久一辈子,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们是这样,母亲们也是如此。”
“不,思凝,你的眼光一直都很对。其实不只有我心里很明白,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吧。谁在谁的心里几斤几两,谁做过什么,对的错的,我们的心里都有一把秤,这把秤实际上早就有了很明确的答案了吧。我们不说,选择保密,还不是因为对彼此还存在着信任吗?相信自己坚信的是对的。”
“既然你都明白,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都是夹在中间的人,我也知道林青木是你的表妹妹,你也知道我爸爸和吴思翎爸爸的关系,但我不希望这成为我们评判这件事的绊脚石。”吴思凝的面色变得很严肃。
“思凝,她们都没有错,爱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
“但爱一个人不能建立在剥夺姐妹的爱的基础上!”她越说越激动,握着木板的手隐隐地透着青筋。
“不,思凝,你错了,她们之间不存在着谁剥夺谁。”
“我真是够了。王景,你这样傻乎乎的维护那些早就应该破碎的感情有用吗?你以为维护别人,别人就会感谢你吗?你知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的事情,在别人眼里都是一文不值吗?!”她把手里的木板高举过头顶,“我无法再接受这样的友情了!”木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穿透王景的耳膜,硬生生地插到他的心里。仿佛木板不是碎在地上而是碎在了心里。
没有了神明的庇护,她们的友情真的还能继续吗?但看着吴思凝远去的身影,她似乎得到了答案。
不能了。
是的,不能了,真的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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