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记你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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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7期“容”专题活动。
“66、65、64……”叶浅盯着红灯下方的数字，不紧不慢地默数倒计时。
她不着急回家。同租的女孩约了男友吃火锅看电影，说今晚要玩通宵，让叶浅不必等她。
没了饭搭子，叶浅也就懒得再买菜做晚饭。她想着，冰箱里还有几片面包，实在饿了就拿来对付一下。难得有闲心这样慢慢溜达，就权当散步了吧！
目光不经意地流转，掠过对面的人群，叶浅蓦地瞪大眼睛——街角的路灯处，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出现，脚步匆匆，似是走向不远处的商场。
那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他单手插兜, 腰背挺直，步履如风, 那种从内而外的自信, 瞬间扫荡了四周的沉闷与暗淡。
相由心生。叶浅喜欢观察一个人的眼神和步态，以此来判断他们的性格。她坚信，这种很直观的淡定与活力的结合，是智慧与勇气的体现。
彼时，叶浅初入职场，和众多的同龄女孩一样，她也慕强，喜欢那种敢于承担责任，轻松应对各种挑战的男人。
所以，江远志这样从容而坚定的步态，让叶浅一眼沦陷。
对哦，江远志！这个人，一举一动都那么像江远志，怪不得她会感觉似曾相识。
其实，他们曾经何止相识？
多少次，叶浅用目光，用手指，一下下描摹他深邃的眉眼、上扬的嘴角、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完美的下巴。她曾坚信，他的一切美好，都是独属于她的领地。
叶浅还坚信，他们会携手相伴，一起走过岁月，从青丝到白发，走到生命的尽头。
“江远志！”叶浅几乎失控大叫出声。
“江远志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他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这么多年音信全无……”
一连串的问题在叶浅的嘴边推挤挣扎，争先恐后。这些问题，曾经困扰了她整整五年，让她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是她太差劲让他难以忍受？还是他移情别恋见异思迁？或者，他遭遇意外导致失忆，忘记了他们那么美好的过去？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欠她一个道别。
无数次梦中，她都在追问江远志，或气势汹汹，或泪流满面，或心灰意冷。然而，重逢的喜悦始终在心头跳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想再见江远志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她不想责备，不想抱怨，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释怀的理由。当然，她还想再近距离看看江远志的脸，看看岁月给他留下了多少痕迹，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沧桑疲惫。
如果可以，她想与他从头再来。
红灯还有47秒，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叶浅急得跳脚。她一路道着歉，挤到人群最前边，想趁左转灯亮时快步冲过去，却被身后一只手拉住。
“对面有交警！”一个声音善意地提醒。
叶浅只得停步，两只眼睛紧紧跟随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好在，他确实如她所愿进了商场大门。
叶浅暗暗盘算，这个商场一共六层，一层一层找肯定不现实，但她可以借助服务台寻人啊！
“江远志小朋友，听到广播请速到一楼服务台，你妈妈在这里等你。”叶浅忍不住闷笑，终于，她有机会捞回一局了。
他们曾在乌镇西栅看夜景时被人群冲散，叶浅偷懒没带手机，无法与江远志取得联系，只能站在路边，伸长脖子，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
几分钟后，广播里的“请各位游客注意安全”变成了“叶浅小朋友，听到广播请速到钱氏竹器店门口，你爸爸在这里等你。”
叶浅哭笑不得。江远志安慰她：下次你找我，就说江远志小朋友，你妈妈在服务台等你。我就飞奔去找你。
江远志，我们走散了五年，这一次，换我找你。你会如约飞奔而来吗？
“38、37、36……”此刻，对叶浅来说，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红绿灯似乎是故意要与她作对，数字跳动得极其缓慢。
叶浅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那个身影已然消失，叶浅在心里描画他的行走路线：进门，左转，上扶梯，取购物车，进超市。
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江远志不喜欢购物，最多，就是去超市购置一些必备的日用品。
叶浅拍拍胸口，劝自己淡定。“一个超市而已，一圈不行两圈，两圈不行五圈，总可以迎面遇见的吧！”
弘一法师说：“对的人，兜兜转转还是会相遇；错的人，晃晃悠悠终会走散。”
叶浅相信，只有很深的缘分，才能在同一条路上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
所以这些年，她的工作地点变了又变，却宁可绕远路，也没有换过住处。
还有那间咖啡屋，即便改了名字，她依然每周末必到。一个手机，一台电脑，一碟甜品，两杯咖啡，坐在她的usual seat，一坐便是一整天。
她在等，等江远志再次推门而入，恰逢她抬头，两人相视而笑，一眼万年。
和江远志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
那天，叶浅为躲避母亲唠唠叨叨的催婚，抱着手机和电脑落荒而逃，躲进街角的Here咖啡屋，赶制设计图的结尾部分。
这个咖啡屋，藏于闹市，却独享静谧。它位于清河街的街角，浅黄的门窗边，几盆素淡的无名花，开门关门间，流出似有似无的轻柔音乐。
走进咖啡厅，仿佛时间静止，只留下咖啡的香浓，和弥散在空气中的轻柔音乐。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店内的木质家具上，为这个小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宁静。
啜一口咖啡香，享受着空调机吹来的丝丝凉意，叶浅满足的闭目深呼吸。
“叮！”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叶浅睁开眼，来不及收起嘴角的弧度，就撞上两束探寻的目光。
叶浅的心跳乱了节奏，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被冒犯。
这是一双深邃如湖泊的眼睛，宁静而神秘，让人瞬间沉醉其中。他微微点头，嘴角上扬，叶浅便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第二天，他们再次相遇。这一次，他举杯打招呼，叶浅点头回应。
第三天，叶浅没有加班，特意打了车赶过来。她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直觉地想要一份默契。
他在。见叶浅进来，他抬手示意waiter，替她点了她常喝的焦糖玛奇朵。
那天，他们手拉手走在乌镇的石板路上，江远志满眼柔情：“所谓的双向奔赴，大概就是当我奋不顾身奔向你的时候，你也在迎着我走来。浅浅，你是老天赐予我的最好的礼物。”
在一起的两年，叶浅被宠得像个孩子。清晨的拥抱，午后的咖啡，夜晚的玫瑰，周末的游山玩水，生病时的陪伴照顾，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叶浅认定，江远志就是她的余生。
为了有实力与江远志并肩，叶浅也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很快在业内崭露头角。许多客户慕名而来，叶浅人在办公室坐，大单一个个主动砸过来。
拿到年终奖，她第一时间打给江远志。没有他的指导和鼓励，她不知道还要在新手的路上摸索多久。
叶浅计划着两个人的未来，江远志认真地补充她遗漏的细节，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个冬日的午后，江远志打电话来，说要临时出差。“等我回来，给你带惊喜。”
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叶浅打电话过去，也只能听到冷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叶浅疯狂地四处打听，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江远志消失得彻底，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果不是衣柜里还有他的领带，卫生间还有他的浴巾，抽屉里有他留下的现金，同事也见过他接送叶浅上下班，她几乎怀疑，江远志他根本就没存在过，只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
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也不曾有过什么现实的矛盾，那么，江远志他为什么会选择突然消失呢？
走了，走了！”身后有人招呼。
绿灯了。
服务台的小姑娘非常热心，她让叶浅把要说的话写到纸上，播了一遍又一遍。
叶浅靠在白色的台子边上，目光扫视每一个走过来的高瘦男性。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这个还不是！
一次次失望之后，叶浅决定亲自去超市碰碰运气。她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又求小姑娘加上一句——如果电话联系，号码没变。
穿行在一排排货架中间，心头的火热渐渐冷却。电话没有响起，人群中也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广播里甜美的女声也不再响起，只剩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轻轻哼唱——
又走过这条熟悉的街
你的身影浮现在我眼前
无法忘记你的容颜
和你离开的那天
你现在过的还好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