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条小溪从心谷潺潺流过

文字摄影 苇虹

这个清晨渐渐从睡梦中醒来，秋风飒飒，天凉如水。享受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美妙：还没有醒来之时，意识渐渐走出黑甜的梦境，尚停留在半睡眠状态，以那第三只梦之眼，似乎能够看得到熹微的晨光，那浅浅粉橙色的柔和光雾。然后意念在模模糊糊地暗示自己：昨天临睡前脑力劳动了一天的疲惫感，经过一夜的酣眠已经顿消，现在是血液畅通，全身舒适，是一个清新、爽朗、通透的早晨状态，快起来晨练晨读吧！

似乎刚刚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潜意识都感觉美美的，安泰，舒爽，甜美。于是另一部分意念在告诉自己：先不要醒来，再沉浸其中，慢品一会儿。然而这样想的时刻，往往意识已经渐渐清醒了，就像一轮鲜红的旭日冲破了地平线一跃而出，驱散了梦乡的迷雾。

醒来闭着眼睛试图重温方才的梦境，无奈却回想不起来了。此刻的自己全身心都在轻灵而有力地舒展开来，仿佛一株晨露滋润下的青桐，挺拔玉立，笔直向上。又宛如本季正在花开的蓝色喇叭花，在晨风里翩翩起舞，缓缓绽放一朵性灵的微笑。

这个早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所谓心花怒放、芳心大悦的味道。相信这样美好的感觉会伴随又一个充实、愉悦的一天。

荡起记忆与想象的舟帆，在时光的河床里逆流而上，像那个魏晋武陵人误入世外桃源，你又回返了孩提时代甜美芬芳的青苹果乐园。

那年随着父母工作调动，你们举家搬到了那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带着七岁的弟弟，把每一天上学路上都变成了一路饱赏美景的神奇旅程。

每天小姐弟一起走出自家所在的那个单位大院，穿过一片高大的树林，一片青葱的菜园，路经几户疏疏落落的人家宅院。这些小院在那个春天时时让你眼前一亮，偶见竹外桃花三两枝，抑或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在石墙或篱笆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婉约秀美。

蹦蹦跳跳地过了青石板的一座小桥，石板桥面经年累月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桥下蜿蜒流过，犹如一条玉带，把村落、树林、菜园、学校这一系列充满耕读传统文化意味的符号串联了起来。小河两岸长满大丛大丛的柳条、冬青还有蔷薇，蓊蓊郁郁，四季常青。

春天里一场润如酥的淅沥小雨中，那河畔的冬青初绽出新绿的簇簇叶片，在晶莹的雨露中愈发青翠欲滴。沿着小河望去是一片深浅不同的莹莹绿意，恰如色沉的祖母绿翡翠上又平添了浅碧的新玉，和小河里的一掬春水一起泛着汪汪的绿。那剔透通亮，那滴翠流碧，那翠色欲流……

眼前的美景让那个彼时才读小学四年级的小女生忙着遣词造句，搜肠刮肚，煞费苦心，从那小脑袋里有限的词库里寻找合适的语词试图描摹、修饰一番。

再爬过一个小坡，来到小河对岸，就是那所小姐弟当时在读的小学校了。现在想来也是童趣盎然，浪漫至极，那条小河恰好就在校舍旁边活泼泼地潺潺流过。

春夏之交，在那小溪里你们认识了小飞机一样整齐地排着队列稳稳游动的小银鱼，一团团粘稠的液状体里带着籽的青蛙卵，一群群黑色小逗号一样摇着小尾巴的小蝌蚪。

蔷薇开了，深粉的，浅粉的，雪白的，和天真浪漫的孩子们相映成趣。

洋槐树开花了，有放蜂人在附近小住，带了一箱箱的蜜蜂，每天放蜂、割蜜。我们在那里还品尝过乳白色的蜂糕，很甜，带一点蜂蜜的原香。

那天小女孩放学回家很不开心，噘着嘴丢下书包跟爸爸告状。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其时作为中心校校长的爸爸为了解本地教学情况，组织了一次全学区小学的摸底会考。游戏规则是从每个年级每个班里抽查学生的试卷，通常老师会抽查学习好的学生试卷交上去给上级审阅。

居然没抽查到女孩儿的试卷！居然！！

考试后老师叫过来那几个被抽查的同学讨论考试的事情。数学试题最后那道附加题是一道应用题，有一定难度，一时把师生都难住了。老师说不用代数的方法，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呢。

这期间女孩儿一直在在旁边站着，俨然一副旁观的模样。

老师这时转过头来问她：这道题你会吗，你做出来了没有？

女孩儿轻轻甩了一下小留海，直视着老师的眼睛，很轻松很灿烂地笑了，似乎她站在这里就是等着这一刻：当然会做了，这道题很简单啊，我觉得这场考试都很简单啊。

老师说：那你跟同学们讲讲吧，你是怎么做的呢？

“这个嘛”，女孩子流露出小傲娇、小得意的神色，开始整理她的课桌，把书本、文具盒不紧不慢地装进自己的书包，“明天吧，现在放学了，我得回家了。老师同学们再见。”

第二天上课前，老师走到小女生身边，跟她解释本次摸底会考抽查为啥没有抽到她的试卷。然后在课堂上又当众表扬了她。女孩儿什么都不多说，只是仍然报之以蔷薇一般烂漫甜美的微笑。

微风把缕缕沁人的花香捎到教室里，孩子们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上一口。小学校门外的小河依然欢快地唱着歌儿淙淙地向前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