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冷暖自知
在我幼年的时,因为父亲的好吃懒做,使得我们家不但贫穷,而且总是被亲戚们唾弃。我实在不忍饥寒,初中时,成绩优异的我就早早辍学去北京打工。
我家的亲戚有许多在北京做生意,并都有所成就。我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穿着褴褛的衣服,准备投靠经营饭店的二姑。
我背着行李,根据父亲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二姑的饭店。
“你就是大坤的孩子?”二姑上下打量着我,脸上露出鄙夷的眼神。
“是,二姑。”我回答着。
“看你的穷酸样!”二姑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远处走过来,拿着左手食指指着我。
我低着头,两只手用力的拽着衣角。
“和他爸一个德行!”二姑把俩个手插在胸前,撇嘴说道。
我被二姑和二姑父说的脸发热,因为父亲的慵懒,使一家人都蒙羞。我用力攥起拳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撑出一个笑容。
“二姑,二姑父,我能干着呢!”我捶了捶自己的胸膛。
“你才几岁?能干多少活?不就是混吃来了吗?”二姑父插着腰,继续说着。
“你看看你这个鞋,都破出一个大洞也不换!”二姑指着我的脚说。
我一时语塞,直勾勾的站在那里,不会说话。
“快走快走,别损坏我们饭店形象!”二姑父从身旁拿了一块卫生纸,垫到我的肩膀上,然后手隔着卫生纸,将我推走。
我死死地定在原地,哀求道:“二姑,二姑父,求你们了,我保证我肯定多干活,少吃饭!。”
“穷要饭的!快给我滚!”二姑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冲我扔了一个扫把。
扫把打到我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我的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流下脸颊:我不知道是因为无法在这里工作而难过,还是因为受到了这般待遇而悲伤。我知道自己留不住,转身走出了饭店。
“真是晦气!”二姑在我走出门口时说道。
“待会把屋子消消毒吧!”二姑家的服务员说道。
从二姑家出来,我找了一个厂子去打工,厂子的老板虽然蛮横,却没有嫌弃我的衣着,也没有诋毁我的人格,厂子里的同事也大多和我相同境况,在这里,虽然每天很疲惫,但是却很充实。休息时,我就借来一辆三轮车,去街上卖菜。
那天正巧赶上周日,早上太阳放了个大晴,于是就去市场进了一些蔬菜。中午时,我骑着三轮车在街上卖着新进的菜。突然天空中打了几声雷,紧接着一阵大雨就倾盆而下,我拿起塑料布子罩住蔬菜,想着去附近的三姑家避雨。
进三姑家门前,我特意地刮掉脚底下的泥,在单元门口甩了甩身上的水。
我爬到三姑家的楼层,屋子里飘来香喷喷的菜香,我摸了摸自己瘪了的肚子,又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
最后,我还是按下了门铃。开门的是三姑父。
“呀,大坤来了?”三姑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地表情,声音好像故意调高了一样。
从三姑家的门口,可以正好看到餐厅的餐桌,餐桌上摆着一盆炖肉。三姑听到三姑父的声音,突然从厨房走到餐厅,蹑手蹑脚地将那盆肉端进厨房——三姑以为我没有看到,其实三姑一切的动作都入了我的眼睛里。
我的脸火辣辣的痛,感觉别人给了我两记耳光。
三姑又从厨房出来:“呀,大坤,吃饭了吗?”
我的肚子发出细小的咕~咕~声,但还是勉强的在脸上画出一个微笑:“不了,三姑,我先走了。”
那天的雨很大,雨点一滴一滴的打在我的身上,扎进我的心里。
后来的很久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和家里的亲戚走动。慢慢地,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渐渐地,我们攒下了一笔钱,回到家乡,做了一点小生意。生活渐渐起色,不再过着穷到没钱买鞋的日子,但依旧被人看不起。
突然有一天,妻子接到一个北京打来的电话。
“喂,是丰宁那边的吗?我北京的。”电话那边传来一股蛮横的声音。
妻子生气地挂了电话并骂咧着:“我还不知道是北京的吗?电话没显示吗?”
北京的电话依旧不断的打着,但妻子依旧没有理会。后来,家里的一位亲戚来到我家,说是二姑托我们办一些事情,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妻子虽然不想帮忙,但在我的要求下,还是帮了二姑这个忙。因为毕竟是我的亲姑姑。
后来,十多年过去,我和妻子有了自己的公司,说不上富豪,但在亲戚中,我家算是最有钱的了。我又在村子里任了书记一职,别人既喊我王书记,也喊我王总。
当年瞧不起我的那些人,都排着队抱我的大腿,求我帮忙。
二姑每次打电话,大概是年纪渐长,语气都像只温顺的小猫,每次开口第一句话都是:“喂,大坤,我是你二姑呀。”
二姑年纪大了,总是生病住院,每次我去北京出差,都要去看望她,二姑总是摸着我的手亲戚地说:“大坤有出息了。”
三姑在北京的生意不平不淡,只是她家的孩子因为户口问题,在初中就寄养在我的家中,一直到高考后去大学读书。三姑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亲力亲为的招待,如果她们家有什么麻烦,我也会尽力去帮忙。
我从来没计较过当初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毕竟,我和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