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孟叔林
后来听芙姐说,江科滚蛋了。
我就这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要我死,我要他亡。
深藏内心的狠厉,我也不知道自己随谁,仿佛是我从小背阳而生的果。我也说不上这样的自己究竟是好是坏,我家里仅存的的长者都不配教我如何成为一个良善之人,她们自己学识有限,命运悲惨,我还不想让一个生活的失败者教我成为怎样子的人。
不过你们都不要怕我,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才会如睚眦一般露出自己的獠牙。我从不主动攻击人,我只相信因果报应。有时候等不及天降,只好由急性子的我推波助燃,架柴点火。
后来我开始读书。
书凝结先人的智慧,他们非常负责任地留给后人世界观和方法论得指导。想要什么样的命运,就得成为什么样的人。
秋冬的迷雾森林,之前一直囚困着我,血液里的戾气因找不到出路越来越浓,横冲直撞地乱砍乱打,自虐般弄得自己全身是伤。就着伤口死命挤,血越红内心就越亢奋。
我有点走火入魔了,好在并没有被抛弃。当我写满年少绝望困顿的本子被孟叔林看到时,他说:李欣,你需要看书,书本里有你迷茫的答案。你的文笔加以学识润色,你将来会是一个作家。
我并不相信,之前是,现在还是。
我与他分别数年,我机缘巧合遇上临安,他资助我读了大学,有了学识,我依旧没有成为他嘴里的作家。养活我的从来不是我笔下的文字,虽然我一直都在希望孟叔林能梦想成真。
我没工作的时候,孟叔林说:做我女朋友吧,我养你。
我挣脱他扶我肩膀的双手,错开他真诚坚定的眼神:还是不了,我没读过大学。
这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学历。你怕什么?
你现在说没关系,谁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因为现在的没关系而成了你厌弃的因素呢?你干嘛这么天真,日子是一饭一疏食,不是一眼万年。你现在瞧的上我,是因为你对我好奇和喜欢,谁知道你得到了我后,因为学识兴趣的差异又厌弃我了呢。如果拒绝才是最终的结果,那也应该是从我嘴里说出,旁人会掉价!
孟叔林满眼难以置信望着我,直摇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欣赏你活得艰难,但始终有种不服输的韧性,这跟学识无关。你怎么会想的那样复杂。
你不懂人性,孟叔林!
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墙头的野草,等风吹来择一个安全又舒服的姿势两边倒。孟的喜欢来自一腔热血,没有其它的捆绑与支撑。如果我能像他一样喜欢我喜欢他,他至少不会是一昧的付出没有回报。
单方面的付出,犹如水倒入沙漠,徒劳无功的事,精力一旦投注得久了,失望与怨气便会笼罩这块久不见果实的田地。
我李欣从来没想过要靠男人养活,就算我穷到吞馍馍,喝自来水过活时曾被生活压迫的委屈哭过,也没动过傍一个人过活的念头。
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走。对比,我深信不移!
安静的黑夜曾无数次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墨隐藏我因委屈而无法忍住的哭泣,这样就可以放心的无声大哭,谁都看不见我脸上冰凉需要人扶的泪水。
哭似乎是我坚强的唯一出路,等到第二天白天我又是一条好汉。
我忽然很想吃汤圆,甜甜的东西吃起来,嘴里至少不会发苦。我的母亲在我生病的时候,就煮汤圆给我吃。这时她会叫我囡囡,不是欣欣。
她摸着我脸,轻唤:囡囡,醒醒吃汤圆了。吃了甜甜的汤圆嘴巴就不会发苦了。
这座城市灯红酒绿,傍晚凉风吹过,带走了白天的热意。热闹永远是别人的,我拐进一条漆黑的院子,店家正擀面皮包明天的馄饨,他边打哈欠边包馅。我停在小吃店门口,问店家有没有汤圆。
卖完了,没有了。
好的,谢谢您。
走到员工宿舍楼,我不敢上去。
无法像之前那样名正言顺地上楼钻进自己的被窝。廊道里的是声控开关,我坐在台阶上,环住双臂,呆坐寂静黑暗的台阶,耳边传来二楼的欢乐声,我再看看自己,我只想找一碗汤圆。
我知道,我将一辈子孤苦无依,伶仃漂浮。幸福永远不会眷顾我,我被人世间的快乐给抛弃了。残缺的人哪里知道幸福的形状与颜色,就算我正面碰上了,应不相识。
天上高悬的明月,你告诉远方的人,看在我想她的份上,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
如果我有罪,一定是来自我对母亲的不理解和不孝顺。如果我逃出来遇到的所有人情冰冷,是对我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我天性是个逆子,有一颗红了眼不辨人间真情的硬心。顽固如千年冰山,可以被暖化流出涓涓泪意,却始终无法被溶解。
我有点可怜孟叔林,他对我的好,在这个陌生硬冷的城市弥足珍贵。只不过他错付真心,可惜了这点。如果他不向我表白,我依旧可以装傻跟他做朋友和平相处。火车上他就输了,不是输给了我,是输给了他自己,是他自己没看清我。
但凡看清我的人,都不会选择喜欢我。我外表明媚如春华,内则阴暗如霉苔。趋利避害向来人之常情。不过能看清我的人少之又少,除非那人有普世的智慧。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并给我撞见了,我一定要把他拿下。
我是把管不住自己锋利的剑,我需要那柄鞘。这样的人会有吗?如果有,会是属于我吗?如果不会属于我,那我宁愿他在我遇见之前就人间蒸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配拥有!
我依旧像风,夜间穿梭人间的鬼风,无拘无束也无依无靠。
软弱的身躯,有时候需要安慰。目前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只能想到那个对我余心不死的孟叔林,电话拨出去,多想向他倾诉。理性冷静的我窜出来,立马挂断,已经说了决裂的话,还这样不负责任地打扰,我是有多贱才会盲顾自己和他的尊严。
不行,我还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