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小说精选第八期时光老人
时光洪流娟娟不息，似乎没什么可以阻挡车轮的前进。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主题：校园传奇人物。
去不了的地方都成了远方，忘不掉的都被时光推搡而变成了忆中人。
世间从不缺少爱恨两难选择之事，纵使清风美酒能解百般烦忧，然而遗憾却始终是那一杯最苦的浊酒。
校门口的收发室里住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又欲望何处，都一概不知；听闻往届的学长学姐的小道消息，似乎是位流浪老人，而学校想着尽一份爱心的用意，在前些年收留了这位老人，给予一份稍显体面的工作和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场所，做一点点收发快递，开关电子卷门之类的轻松杂活。
而老人也从未让人失望过，比起上一位呆在这里的懒惰胖子，不知道好了多少，而这一做就是十几个风花雪月交替的轮回。
老人最开始从未说过什么感激的话语，亦未表现出痛哭流涕下跪感谢的举动，只是数十年如一日用他的行动保持着对这座学府的崇高尊敬和谢意。
清晨第一位入学的学生从未在电子门前，有片刻的等候功夫儿；朝起的阳光透射进老人整齐的鬓角，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老人衣着早已洗的蓝的发白保安正装，来回巡视着潜藏的隐患，时不时还扮演着清洁工的角色，扫清门口附近那些坏小子丢的垃圾。
有时候有片刻的闲散功夫儿，就笑眯眯倚着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似乎自己也带上了几许初升的朝气，然后等待着早晨七八点随着教职工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十几年的光景，食堂大妈来了又去，光阴催人老，甚至大妈也变成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了，不过上了年纪的大妈就很少在食堂呆着了，大部分都退休回家抱着孙子，尽享天人之乐去了。
凡事往往都有意外，而意外又有不意外之处，因为后来的意外往往又带有别样的目的。
食堂也有位上了年纪的大妈，其实她比同处于这个年纪大妈好看许多，如果清除掉大妈眼角的鱼尾纹和上了年纪的色斑的话，风姿绰约有于，足以抵得上三四十岁约许的妇人，显然大妈年轻时是个美人，而现在也是个魅力大妈，而现在听说也有不少老头盯着这位大妈，心里热活有着后半身搭伙过日子的想法。
大妈也在学校食堂做过不少岁月了，食堂主管师傅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么勤快的大妈，把她升为小主管的活儿轻松工资还高，有什么不好，但是当大妈一来二去拒绝了几次后，主管师傅也没了想法，好在大妈平常为人心善，主管师傅也没为难过多少，对她说着这职位想变动的话，可以随时说一声，这终究成为了食堂师傅一生里，像十万个为什么其中之一的未解之谜。
固定的六号窗口，老人早餐的稀饭始终比别人浓稠一些，那是刻意舀起底部的米粒，期间老人去过别的窗口，分量都不如六号，至于大妈的手抖，老人从未在六号这里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虽说没有小朋友去投诉大妈手抖，但是大妈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
没错我的馒头也是比起旁人多上那么一个，至于中午晚餐的肉食，我也不必发愁，大妈早已偷偷给我准备的饭盒装好咯。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这是大名鼎鼎的沃兹基硕德曾经说过的话语，我深受其害。
在一个不那么巧合的烧烤摊上，我被大妈两瓶啤酒所灌倒，被两顿烧烤所折服，大妈说你以后的饭食我包了，大妈的幸福就靠你了，当时忽然有阵风，气氛稍微沉默了些许，那一刻我抬头，略微朦胧的眼睛迎上了大妈欲拒还羞的脸庞，说实话，那一刻我竟然有些腿软。
“什么？”我怀疑我喝多了，似乎出现了幻觉，这特么就两瓶，我下意识地以为我喝了假酒，出现了幻听，我侧着身子，让耳朵离大妈更近一点。
大妈似乎更不好意思了，四十多岁的年纪，说出那样的话语，在脱口的那一刹那，就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略微停顿了片刻，大妈左右环顾发觉也没人注意，都以为是老妈带着儿子出来吃顿烧烤之类的，她才慢慢靠近我。
我似乎还闻到了大妈出来之前刷的佳洁士牙膏薄荷的味道，大妈小声说：“大妈的幸福就靠你了”。
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脑海里突然蹦出的是我平时偶尔打开新世界大门看见的笑话，没想到如今竟然即将发生到我的身上：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天呐，这才吃了两顿烧烤，我就把自己卖了？难道帅气的小伙就值两顿烧烤？道德沦丧，世风日下，大妈竟然对小伙说出如此话语？
我仰天长叹，拾起酒瓶，作势要把它一口气吹到底，以泄我的悲愤之气。
大妈说了两遍，看见我拿着酒瓶傻了吧唧地站起身来，面色潮红，给我额头扒了两巴掌让我清醒了，才吐出后来的话语，原来她说着说着，说到一半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她说她看上了门口的老大爷，要我帮忙观察观察。
她说食堂吃饭看过我好几次了，小伙长的不错，丢人堆里看不出来，帮忙盯着别人肯定发现不了。
那天天空漆黑，没有一点星空点缀，一如我心空漫天的阴霾。
我这才明白过来的道理，不是我的帅气外貌吸引了迷人的阿姨，而是所有的免费烧烤都是早有预谋，我记得，那天那顿烧烤老板给我少上了一份鸡中翅我也没点破，茄子也有点咸了，后来我理清楚了细节脉络之后发现生活费有着落了，才想起来，这顿烧烤的意义竟然是无比的巨大。
但是如何教一个单身男狗去做一个可以做我爷爷的人的红娘，这个难度无疑比我有一个校花级别的女朋友来的还是那么不容易一些。
没困难要上，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我相信在这一系列的举措中，我一定能够实现.......
夏日灼夏如约而至，至于是什么时候来的，行人来往错错，竟无人知晓，也许是四月也许在五月，好像都能说出个大概，但是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说不清楚。
然而香樟树是知道，收发室老人也知道，当他在察觉到春风略显微冷不在折磨他的双腿的时候，他顺势摆出小桌子，拿出屋内擦得锃亮的不锈钢水壶，清早烧开，然后置于旁边一次性的杯子。
来往学生，出入的教职工，路边工人行人都能够享受到这一份福利，凭空增添几许温凉，也是夏日炎炎里一份幸运的慰藉。
我借着喝凉茶的功夫，细细打量着坐在椅子上听着黄梅戏的老人，岁月的刻痕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头发斑驳夹杂着几缕白雪，皮肤皱褶是这个年龄老人的常态，相反岁月并没有使他的双目变得混沌，反而赋予了他智慧，令他显得格外有神一些。
咿咿呀呀的声音是从一台老旧的收音机里传来，屋内两间房，一间有个小办公桌，上面有一些还未拿完的快递和纸张，卧室的门帘被拉起来了，就一张硬实的单人床。
茶水很快见底，我还未摸清老人秉性，我不得不装作口渴，再来一杯，捉摸着开口的话语。
这时老人似乎从黄梅戏的意境里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着“慢慢喝，不要急，茶水多的是。”
我难得老脸一红，抱着别样的目的,装作若无其事漫不经心“老人家，多大年纪了啊？”
“多大年纪啊？容我想一想。”他似乎记不清岁月的流逝，看着校园内的学生走过一届又一届，所幸他所作的活轻松许多，得以让他在岁月时光里残喘更多年。
“是六十多吧，我也记不清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每多看一次春天都是幸运。”老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完还轻尝了一小口茶水，然后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茶叶浓于水中的苦涩慢慢转变为淡淡的甘甜。
他没有像多数老人一样，无论喜悦还是哀叹，他所有的就像是他淡淡语气里的坦然。
我忽然明白了上次大妈所说的气质是什么样的了，某次早餐的时候，食堂大妈与我坐在二楼靠楼梯的拐角，一同吃着早餐，细细听着我的叙说，比如昨天有什么情况，老头又做了那些事情，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可以去叙说，但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在此时大妈的的瞭望之下，更显特别，大妈情不自禁小声地咕嚷道：他有一股特殊的气质令我着迷。
大妈双目含情的样子与在操场上与男友牵手的少女不无两样，他们脱俗于时光相似而又不相似，大妈没有少女的任性和勇敢，她只会偷偷地给心上人生活吃食上的帮助，一点点望着他，守着月亮等他阴晴圆缺，等他岁月静好。
不知道那天是灵光乍现，还是短暂岁月里的惊人反应，在第二杯茶水消失殆尽的时候，我匆匆放下杯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掏出背包里的笔和笔记。
“大爷，介意我采访一下您吗？校园有一篇人物专稿，主题为遗憾。”面不红，心不跳，还不带一丝喘气说完，然后拿笔准备听说一段传奇故事。
老人若有所思盯着我，宅茶的功夫，差点破了我的演技，在我终究表演不下去的时候，老人终于缓缓开口，像打开了尘封的话匣子一样，细数岁月里的缺失和不满。
他说少年未好好读书，是为一大遗憾；青年不识伊人心事，错失爱情，是为第二大遗憾；壮年未曾领阅祖国河山壮阔，便早早累坏了身体，稀里糊涂大半生也未有拿得出手的成就和荣耀；称强年纪还未尽到赡养双亲的责任与义务，父母便离我而去；晚年回眸转首，时光路上尽是蹉跎与不堪回首。
老人唏嘘几句语言道尽他这苍茫的一生，后来老无所依，漂泊到哪里都是归处，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他感觉老了走不动了，老式公交车停靠完最后一站，就要即将驶向报废点了。
老人他能感觉到判官正慢慢写下他的姓名，他努力每天多看一天的朝起夕落，多看朝气蓬勃的书生学子，看着他们青葱欢快地岁月，对于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无异于一种莫大的享受。
老人絮絮叨叨说道，似乎是很久没有一个这么年轻的观众，可以坐在他的旁边听他叙说生平无趣事，我不得不冒着可能惹得老人不高兴的问题，去硬着头皮去打断他，因为方向偏了。
我尝试着问着他“大爷，老了考虑过找个老伴，一起安享晚年吗？”
大爷突兀地一愣，不得不停了下来“你说什么？”他觉得我应该问些人生道路，从他这里取经，可以再往后的日子里，少走些弯路。
我不得不在接了一杯凉茶，来试图稳定我略显晃荡的身心，大姑娘上花轿，我这也是头一遭。
于是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大爷，想过找一个大妈吗？这么大年纪了暖暖炕头也是极好的。”
我面色如刚才老大爷一样坦然，来试图打消我不像个坏小子一样，来试图对他这个老骨头无聊来消遣找找乐子。
老人沉默不语，面色上看不出什么有异，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两人的年纪差了大概一个爸爸的岁月，谈论这个话题是有点敏感，特别还在主角是两个大男人的时候。
终于在老人像是大病初愈一样，缓缓吐出了话语“老了，老了......”说完，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不再言语，双手束缚在胸间，如一座雕塑一样，沉默了下去。
老人是傻子吗？显然他还没进入老年痴呆那个行里，他感觉不到他的饭钱与别人不一样吗？他感觉不到校园里总有道若隐若无的目光在注视吗？这么多年一次两次可以算是意外，次数多了也就解释不清了吧？
他不是青壮年小伙，他不是衣锦还乡的富家老人，他只是一个遥远的过客在这里驻足，是一个即将迈入黄土的老人。
况且以这样的脱离俗世的老人，以他能够看淡世间大多数事的慧眼来说，有什么看不破的呢？他也只能看不破啊。
老了，老了啊，英雄难过美人关，也最怕深情容易被辜负。
两者间相处这么多年的默契，在另一方终于按耐不住的时候，发起了冲击。
显然我这个斥候已经阵亡，在我像大妈吐出最后老人话语的时候，大妈明显生气了，“老什么老，我一个女人都没闲老呢！”，在我惶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顿免费早餐的时候，大妈向我招招手，显然我还是有着别样的用处，大妈嚷嚷道“跟着我，让我亲自上，我还不相信了？吃了我这么多年的饭菜，是白吃的啊！”
我抬头，弱弱地想为大多数吃过六号窗口的学生们，反驳一下，当目光抬起迎上大妈明显怒意的脸又很快地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场对持在大妈进入屋内不知道做出了什么对白，伴随着大妈流泪出来而落幕，又以什么样的方式而收尾呢？
无人能知晓，只知道万里无云的天空，和平常不无两样。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眨眼的功夫时针就指向了这里。初冬的暖阳在清晨的温暖容易让人犯困，老人最近有了另外一个爱好，他趁着记忆还未消退，还能记得起年轻的事迹，他拿起笔回忆起了以前。
食堂大妈们也都离去了，但是那个大妈也从未气馁，耿耿于怀似乎余生都愿意和 大爷杠上了。
学校里安静了，老人守着门似乎是这座校园的最后守护者，他点燃起了炉火，等到外面的黑烟散发的差不多的时候，在提到屋内去。
然后点起灯，在万籁寂静里，慢慢写着他的遗憾和故事，只是写到最后却是如何也写不下了，他不知最后的遗憾如何收尾，也许是遗憾才能做最后遗憾的结尾。
期间，不停地想着倘若隔着时光和过去相约，告诫未来的方向，是不是就可以偏离原先的弯路歧路，条条康庄大道，是不是人生就再也不会有遗憾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想起这的一刹那，命运就悄然改变了另一条轨迹，他的未来就如一片混沌，变得再一次也不可琢磨起来。
我仿佛能看见老人慢慢停下笔，昏黄的炉火的照耀下，慢慢地戴上老花眼镜抵抗困意的来袭。
最后落下的字迹赫然与现在的字迹重合，化为校园月刊第八期：遗憾。
写不完的遗憾生平事，道不尽青春岁月里的内疚和时光倒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