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兔子

      很早以前就有很多人说过，我长得比实际年龄大，而比实际年龄更大的是心理年龄，我25岁时测的就有39岁，也不知现在多大了。年龄大的表现之一就是爱回忆，今天睡觉前突然想起我以前养的一对宠物兔。

      我的宠物兔其实是普通兔子，俗称大白兔，叫宠物兔只是因为我把它们当成宠物，相比百度上那些萌呆货，丑得简直不好意思吃草。那时上小学，我爸花了10块钱买它们回家后，养在院子的铁笼中。我爸说要每天拔草给它们吃——小时候思维好像还没打开，想不出为什么不喂胡萝卜的问题。

      那时候我才知道，水沟边最常见的青草兔子是不吃的，它们吃的是一种细杆有节、椭圆形叶子的草。我只拔了两天就过了新鲜劲，之后都是奶奶在照管，我每天放学去看一眼而已。

      兔子很快就开始繁殖了，信号是母兔开始用嘴拔身上的毛往窝里铺，奶奶就加一层稻草在里面，防止夜里太冷把兔崽儿冻死。第二天清早就能看到，薄薄的兔毛下面一团红通通的肉芽蠕动，奶奶说这时候还不能碰。我曾在雨过天晴后看到过新生的小老鼠，分明就是这个样子。

      三天过后，小兔子就长好毛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小精灵。一个手掌可以放两只，两个手掌放四只，如果把小兔子都放下需要——五只手掌。我没法想象那只看起来没多大的母兔怎么会生出十只小兔子！最严重的是，兔子的繁殖周期很短，过了一个多月，第二窝小兔子又出生了，这次是十一只。我突然感到家里全是兔子！

      尚未到来的第三窝小兔子已经成为我的负担，我决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去市场上卖。不知为什么当时没人想到，只要把两只大兔子分开养就行了。

      那时还没有城管，可以随意摆摊，我直接摆在了市场的门口。你可以不买，但你不可以不知道市场上有5块钱一只的可爱小白兔在卖。我在地上摆了两只做展示，这是我能照看的极限，因为小兔子已经会跑了。筐里还有六只，试营业期间我的期望值很低。

      问的人可真不少。

      有人问：“小孩儿，这是长毛兔吗？”你这样问的意思是说长毛兔更值钱喽？我说：“没错，就是长毛兔！”那人说这不是长毛兔，然后走了。

      有人问：“小孩儿，你会分公母吗？”我说：“会，这两只就是一公一母！”我指了指地上做展示的那两只，那人摇摇头也走了。

      最后我还是卖出去了一只，那是一个老太太带着她孙子。销售过程很简单，孙子看见小兔子眼睛直了，我告诉老太太价格，她问3块行不行，我说不行，然后成交。

      第一天的销售情况让我很郁闷，更郁闷的是后几天都没能赶上第一天。之后家里来客，带着一个小破孩儿。我正巧放学回家，发现院里陌生自行车上挂着个筐，里面有两只小兔子。我很气愤地把它们放回窝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小破孩儿很快发现了，哭着跟他爸说小兔子没了。我爸把我说了一顿，又从窝里拿出两只给小破孩儿带走。

      后来上医学院拿兔子做实验，心里总不是滋味，特别是看到有的无知同学虐待动物尸体，更是愤恨不已。故事都有结局，但很多故事开头和过程也许很精彩，结局却平淡或略悲情。我那群小兔子自然都送人了，大兔子在一次过节时被吃了。

      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