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难堪

15、16、17......电梯上升的数字不停跳动，马上就到19楼了，王芳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18楼，电梯打开，有人上也有人下。王芳突然有逃离的冲动，怎奈自己被堵在电梯最里面，前面有12、3个人，电梯门也缓缓合拢，现在出去已经不可能了。王芳纂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19楼到了，王芳最后一个走出电梯。

19层是住院部。王芳来住院部找偷偷住院的男朋友。其实说是偷偷，只不过瞒着王芳一个人而已。

听说男朋友住院，王芳从出差的地方——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连夜坐飞机赶来省城这个最好的医院。

下了飞机，王芳第一时间给男朋友打电话。电话通了，男朋友一如往常，声音平静自然。嘱咐王芳出差在外照顾好自己，别有压力别上火，吃好穿暖等等等等。王芳一边应着男朋友背书式的关心，一边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回来看他了。理智告诉王芳不要说，但是感情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峰，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听声音好像没有气力。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了，我这就回去吧！”

“不用！”峰冲口而出的话，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后，峰马上缓和语气说：“我一点事也没有，你不要因为这个耽误工作，否则我心里不安。好了，就这样吧，我要出去一下，最近非常忙，没有特别的事，暂时别给我打电话了。”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让王芳如同坠入冰窖。看来所有的猜测都不是猜测。王芳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不拆穿就等于没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可以继续当下的状态——这样不好吗？但是既然已经回来了，不去看看怎么能安心——王芳骨子里的倔强支撑她柔柔弱弱的外表，让她义无反顾地奔向明知可以烧死自己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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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号，就是这个病房！王芳站在门外踟蹰，屏息捕捉病房里每一个音符。此时的她是冷静的，坦然的，决绝的。病房里有女人的说话声，有熟悉的男中音。声音很轻，听不清具体内容。王芳正想仔细辨别一下音符的内容，就听到有脚步声向门口而来。不能躲闪了，她抬手敲门。

敲门声和开门声几乎同步，亏得王芳反应够快，向后退了一步，门边擦着王芳的鼻尖向外打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带着浓浓的香水味挤进王芳的双眼和鼻孔。

果然如此！果然是她！

“请问这个病房里住的是叫王芳吗？”王芳问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干嘛？我怕什么？我在暗示什么？

香水女人似乎被这个名字吓一跳，万分疑惑，万分敌意，看向王芳脸的眼神里万箭齐发。

“你找谁？”

“我找王芳！王芳住这里吧！”王芳打算硬闯。

“不是，你找错房间了。”香水女人迅速撤回房间，砰然关上房门。

与此同时，男中音从房间中传出来：“这里住着 的不是王芳！请你不要纠缠！不然我叫保安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王芳怀疑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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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挪动自己的躯壳，转身、下楼。19层，18层，17层......她忘记了坐电梯，从步行梯挪到一楼，挪出大门，挪到院子里供人休息的木椅子上坐下来。

从日出到月出，王芳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但是为什么哭，又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她不知道。

夜晚有些凉，电话铃声惊醒了她。

熟悉的男中音从电话线里传过来，王芳听来似乎来自上个世纪。

“王芳你听好，即使你在那把椅子上坐到天荒地老，也没有任何意义。你猜测的都对，那个人就是她！现在你也见到了，从此两不想见吧！”

王芳除了流泪还是流泪。王芳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眼泪怎么这么多，难道是因为从小就很少流泪，积攒太多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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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有人问起王芳，当初为什么不告诉开门的女人，你就是峰的女朋友，你是来看峰的。

王芳笑笑，说：“我也不清楚当初怎么那么没志气，太窝囊了。”她顿了顿，向后拢拢头发，露出精致的脸，自言自语似的，说：“当初可能是想如果我拆穿了，怕他难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