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语流年(04)
琅琊令之不可貌相|残春泪
素语流年(04)前情提要:郭云深和其夫人的遇见在当年的绍兴可是传为美谈。男儿志在四方,精忠报国,女子则不畏追随,风雨相伴。于是,美酒为证,敬英雄儿女。
01
从中原郭家酒肆到塞北鬼谷,加上马匹休息的时日,差不多要半月有余。于是,流沙和林语第二日就拜别了郭大侠,郭夫人以及素素。
是夜,两人入住七家院客栈。客栈冷冷清清,不同于往日,连店小二都无精打采。
流沙和林语对视了一眼,叩了叩柜台,“住店!”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两人,欲言又止。
“没有客房了,还是只剩下一间?”林语索性环手抱剑,玩味地看着店小二。
“不不不,客官,客房有很多,”他忽地低下声,左右看了看,“只是最近……闹鬼,死人了。”
流沙和林语对视了一眼,“要不,林……”,流沙蓦地发现这是一日来,他第一次称呼林语,却不知道要称呼她姑娘还是公子。
“要两间。”林语转身便走向楼梯,“不跟上么?”
流沙微微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店小二一溜烟地跑到两人的前头,“这边请,这边请……”
虽然流沙不信什么鬼怪神力,可是他躺在床上却没有入睡,青锋剑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烛火一晃一晃。
忽然,烛火明明灭灭,有黑影从窗前闪过,紧接着房顶上就传来打斗声。
流沙一把抓起青锋剑,推门出去。只见林语和一个黑影缠斗在一起。黑影身手诡异,来去不定,手上的剑如银蛇柔软着腰肢贴着林语,林语被迫后退,无法还手攻击。一道青影闪过,流沙的剑挑开了黑影的步步紧逼。
那黑影看见多出个人来,剑锋凌厉,便退开几步,在屋顶另一侧遥遥站定,似在观量,又似在等待时机。
“林语,怎么样?”流沙站到林语身侧,月光朦胧,女子挺直着脊背,似无异样。
“无妨!”
忽然黑影“倏”地飞身离去,流沙正想追上去,却听林语喊了声“流沙”,流沙回头只见林语指了指拿剑的手臂,“有毒。”
02
几乎与此同时,素素悄然离开酒肆。
“郭公,素素姑娘又出去了。”
“好,我知道了。”
林语回来那日素素打盹儿,问素素去过哪里,素素只道是打琅琊阁过,却也没说到底去了哪里,就连师父和师母她也还不曾提起。
约摸是十日前,她在市集救下一后背被长刀砍伤的姑娘,悉心包扎后送回,住处竟是城里鼎鼎有名的朝凤楼,那姑娘唤作宫羽。
素素问过宫羽为何她会愿意待在烟花之地,宫羽只道心有正气何处不是昆仑山。素素又问为何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宫羽只说等人。于是,每过三日,素素便过来帮忙换药。
三更天的朝凤楼不比刚入夜时的觥筹交错莺歌燕舞,显得格外冷清空寂。
宫羽的房间里没有人。
素素坐在桌边,看着摇曳的烛火中紧闭的房门,竟生生地体会到宫羽望眼欲穿等待有情人的心境,真真是春寒深浅唯等待之人自知。
直到素素第三次剪烛花,门终于开了。宫羽看见素素,眼神有一时地慌乱,语气却越发冷淡,“你不是说今天不来?”
即使剑可以放在剑鞘藏匿在某处,可是身上的伤和一脸的疲态却来不及掩饰。素素看着宫羽把剑放在床铺底下,“你会武功?”
宫羽没有抬眼,“你可以走了,以后也可以不用再来。”
“走了不是枉费我等你整晚?伤在哪里?”
“为何不问我伤从何来?”宫羽看着垂眉询问的素素。
“没有打斗怎么会有伤?手臂伤了如何弹琴倒酒?”
“我只是过气之人。”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素素上药包扎的碎碎衣响。
素素虽然师出正派,却并不觉得世事非黑即白,所以她即使觉得被骗,却也狠不下心留宫羽独自一人。
03
七家院里,流沙看着冷汗直冒的林语,“怕不怕痛?”没等林语回答,便划开伤口,让毒血流出,“把这颗药丸吃下去,可散毒消肿。”
“谢谢。”
“你可知他是何人?”
林语摇头,抽回受伤的手,“我只知她是个女人。”见流沙挑眉,继续说道,“她身上有胭脂味。”
“可是寻常姑娘家并不会有很浓的胭脂味。”
“所以……”林语看向流沙,“她不是寻常家的女子。”
那时,林语只是看到有人想要进房,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冲她而来。而林语的剑气肃杀。
“我以为她是小二口中的‘闹鬼’元凶。”
“她不是?”
“我不确定。”林语闷闷地说。
流沙突然有股想要摸摸林语脑袋的冲动,可能是受伤的林语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和不易亲近,而适才的语气又多了女子本该有的柔和。他突然羡慕起素素来,在素素面前,林语是清风闲适的。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流沙指了指自己的青锋剑,“我坐在门边即可。”
“随你,”良久之后,林语又说了句“谢谢!”
流沙不知道,自己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盈蕴着浅浅笑意。
04
素素回到酒肆时,已东方既白,初光赫赫。而今日坐在柜台前并不是伙计,而是郭云深。
酒肆还未开张,了无一人。
从素素一踏进酒肆,郭云深便知这个小姑娘遇见不开心的事了。
“师父……”
“嗯,我看你师娘昨日所记之账簿有误,素素你来看看。”
“不不不,师父你知晓我最怕计算。”
“夜晚不好好休息,当然算不出来!”郭云深盯着素素的眼睛。
“师父,我以后不会再出去了。”
郭云深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素素便跑去把叠起来的凳子放到桌子前。
帘内的红凌走出来和郭云深并肩站在一起,“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等她想说自然就会说。”
“唉,好吧。莫说平时我们素素都是女儿妆扮,穿起男儿装来也俊俏得很。”
“嗯。”郭云深微微眯了眼,这最小的徒儿也长大了。
05
那年正是花好月圆日,朝凤楼里如日中天的宫羽偷偷溜出歌舞坊,在画舫里偶遇吟诗作画的青年才俊魏子安,从此芳心暗许。为一人笑,为一人俏。
宫羽知道红拂夜奔,若不是李靖胆识过人,怜香惜玉,绝不会传为佳话。
只可惜她有红拂的心,却无红拂的命,于是她只能日日思君不见君。
几日前她收到魏子安书信,称自己会在七家院住宿,对她甚是想念尔尔。宫羽只是想去作一了断,不想魏子安却换了住宿。
春宵酒醒处,不知何人在宛转吟唱:“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回首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这千金春宵,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