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风暴》第一章
"二宝坐怀"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王家客厅里炸开了锅。
王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终停在那个"阳性"的检测结果上。他抬头看向妻子林悦，后者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有期待，有不安，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真的...怀上了？"王明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悦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医生说已经六周了。"
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王明想起上周林悦突然呕吐不止，自己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现在想来，那些征兆早已存在，只是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
"爸，妈，你们过来一下。"王明深吸一口气，朝书房喊道。
王建国和李秀芬从书房走出来，老两口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们正在看一部关于空巢老人的纪录片。
"怎么了？"李秀芬问，顺手擦掉眼角的泪。
王明把手机递过去："妈，您看..."
李秀芬接过手机，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当看清那个"阳性"结果时，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王建国扶住老伴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你们...要二胎了？"
林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还没决定..."
"还没决定？"李秀芬猛地抬头，"这可是条人命！"
王建国咳嗽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先坐下说，先坐下说。"
客厅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王明坐在沙发上，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想起三年前大宝出生时，全家欢天喜地的场景。现在，同样的喜悦却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我们不是不想要，"林悦开口，声音很轻，"只是...太突然了。"
"突然？"李秀芬提高了声音，"你们结婚时就说要生两个，现在大宝都三岁了，正是时候！"
王明知道母亲一直希望家里热闹些，但现实问题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房贷、车贷、大宝的早教费用...这些已经让他和林悦喘不过气来。
"妈，现在养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王明试图解释，"光是奶粉钱就..."
"钱钱钱！"李秀芬打断他，"我们那时候养你们兄妹三个，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王建国轻轻拍了拍老伴的手背："时代不同了，孩子们有他们的考虑。"
"爸，您说句话。"王明看向父亲，后者是退休教师，在家庭中一向扮演着调和者的角色。
王建国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我去泡壶茶。"
厨房里，王建国的手有些发抖。他盯着水壶里翻滚的水泡，想起三十年前妻子怀上二胎时的情景。那时他刚评上高级教师，正是事业上升期，却不得不放弃一个重要的进修机会。
"爸，您怎么了？"王明走进厨房，发现父亲的眼角泛红。
王建国摇摇头，把泡好的茶递给儿子："喝点茶，冷静一下。"
回到客厅，气氛依然紧张。林悦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李秀芬则不停地翻看手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妈，您别这样。"王明叹了口气，"我们还没决定要还是不要。"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李秀芬突然问，"打掉？"
"妈！"王明和林悦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那你们到底怎么打算？"李秀芬逼问。
王明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李秀芬的声音尖锐起来，"这可是你们的孩子！"
王建国突然站起身："够了！"他走到老伴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孩子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消化？"李秀芬甩开他的手，"他们这是在逃避责任！"
王建国叹了口气，转向王明："明儿，你和林悦好好商量一下。无论你们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爸..."王明想说些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喂？"王明接起电话，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什么？"他挂断电话，声音有些发抖，"爸，学校那边...他们希望您继续返聘..."
王建国点点头："是的，他们希望我再带一届毕业班。"
"那您..."
"我决定不去了。"王建国平静地说。
"什么？"王明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您不是说这是您最后一次带毕业班吗？"
"是最后一次。"王建国看着儿子，"但我想把时间留给家人。"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林悦惊讶地看着王建国，李秀芬则红了眼眶。
"爸，您这是..."王明说不出话来。
"明儿，"王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妈一个人带大你们兄妹三个，太不容易了。现在你们有了二胎，我想帮帮忙。"
"可是您的返聘机会..."王明还想说什么。
"机会以后还会有。"王建国打断他，"但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
林悦突然站起来："爸，您不用这样..."
"悦悦，"王建国温和但坚定地说，"我退休了，时间自由。而且..."他顿了顿，"我真的很期待再当一次爷爷。"
李秀芬突然哭了出来："老王，你..."
"秀芬，别这样。"王建国握住妻子的手，"这是我们能为孩子们做的最好的事。"
王明看着父母，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他。现在，父亲却为了孙子孙女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爸..."王明的声音哽咽了。
王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好了，都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好好商量。"
夜深了，王明躺在床上，林悦已经睡着。他轻轻抚摸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思绪万千。父亲的决定像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头，激起的涟漪正在整个家庭中扩散。
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尘封的日记，想起母亲年轻时独自带孩子的艰辛，想起自己作为独生子女的孤独童年...
"也许，这是个机会。"王明轻声对自己说。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熟睡的林悦脸上。王明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生活将彻底改变。
第二章 转移产权
王建国把房产证拍在茶几上的声音，惊得正在剥橘子的李秀芬手一抖，橘子滚落在地。
"爸，您这是干什么？"王明慌忙按住父亲颤抖的手背，房产证上烫金的"王建国"三个字在灯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李秀芬已经蹲在地上捡橘子，声音闷闷的："老房子过户给孙子，天经地义..."
"妈，现在学区房政策..."林悦的话被婆婆打断。
"政策政策！"李秀芬突然站起来，灰白的发丝随着动作剧烈摇晃，"当年我怀明儿的时候，你爸连张产证都没有！现在倒好，孙子要上学了，你们还在算学区！"
王建国摘下老花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里，三岁的大宝正对着镜头笑。他想起上周家长会上，老师委婉提起孩子语言发育稍慢的话。
"明儿，悦悦，"老人声音突然放轻，"我们老两口住养老院，房子留给孙子..."他摸出抽屉里的钢笔，在房产证背面写下一串数字，"这是密码，等孩子六岁生日..."
厨房传来高压锅的啸叫，打断了他的话。李秀芬系着围裙冲出来，手里还握着锅铲："老王你疯啦？养老院哪比得上自家灶台！"
林悦突然注意到婆婆围裙上沾着的面粉——那是她年轻时在纺织厂最讨厌的东西。此刻这些面粉斑驳如岁月，让她想起二十年前，这个老太太也是用这双布满裂痕的手，把独生子王明送进了重点小学。
"妈，"林悦接过锅铲，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不锈钢表面，"要不...我们周末带您去看看烹饪班？"
李秀芬愣住，锅铲"当啷"掉进洗菜池。王建国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像极了三十年前他批改作业时，那个总也写不好"家"字的学生作业本上的泪痕。 李秀芬盯着烹饪班宣传册上"零基础学做儿童营养餐"的标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教室玻璃窗外，她看见系着围裙的年轻妈妈们正用裱花袋装饰蛋糕，动作笨拙却认真。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二十年前在纺织厂——那时她总把"带娃做饭"挂在嘴边，直到下岗后才发现，自己连荷包蛋都煎不圆。
"妈，您试试这个？"林悦把试听课围裙递过来，浅蓝色布料上印着卡通胡萝卜。李秀芬系围裙时，发现带子短了一截，她低头看见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笑了。教室里飘来的黄油香让她想起儿子小学门口的早餐摊，那时她总抱怨油条不健康，却从没想过亲手做一顿。
第一堂课是制作卡通馒头。李秀芬捏的面团像被老鼠啃过，邻座的年轻妈妈轻声说："阿姨，您这样捏，孩子会喜欢的。"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的记忆。她想起王明三年级时，因为便当盒里只有白米饭被同学嘲笑，她躲在车间厕所哭湿了半包纸巾。
"秀芬姐，发什么呆呢？"烹饪老师递来模具，"您这个年龄来学的可不多。"李秀芬突然抓住模具，指尖沾上彩色的面团："我孙子...我孙子要上小学了。"她说得那样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回家路上，李秀芬在菜市场破天荒地买了鳕鱼。王建国在厨房门口愣住了——二十年来，他家灶台上从未出现过这种"娇气"的食材。妻子正对着手机视频学煎鱼，老花镜滑到鼻尖，屏幕光照亮她眼角的皱纹。
"老王，"李秀芬突然开口，"明天帮我看看学区房政策吧。"王建国手一抖，酱油瓶在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他看见妻子围裙上沾着面粉和奶油，这些白色斑点像星星，落在这个吃了三十年食堂的女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