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开时有离愁
如果我没记错,是在句容青城埠的金古山庄认识的你,红叶石楠,再过十天,新生的嫩叶会烈焰一般,在碧水之上炽烈燃烧。
手机相册里翻不出几张图片,这一张,忘了凌晨还是深夜,蒿草抽出了窄长的新叶,被闪光灯照出失真的光影,背后是黑沉沉的止水,我踩到了枯枝,一只鸟在头顶的枝桠间被惊飞起,翅膀拍动的声音就在耳边,我们如此近,若没有声音,我们会在一起很久。你也一直在,在枝桠间,在黑沉沉的水面,在那片新叶撑起的细微丛林里,静默着疯狂,具体的时间,已无从说起。
一场陈梦醒来,三月,江南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听说,环城河的樱花开了,你要看它们盛装出场,我说,过两天更好。
我说,四月那个放任思念的节日就在眼前,让它延续的更深一点,和樱花一样,边开边落好看,念想,边前行边遗忘,更好。
你问,环城河的樱花开了没有?等我在片刻的阳光里望见它最初的绽放,花开太浅。
我匆匆走过日渐粗壮的大树,镜头里把握不住的是如何安放一朵花?如何避免,那些杂乱的树枝占据太多的痕迹。
江南的垂柳新绿,轻柔地刷出一个背景,一朵小黄花,迢迢,伸向静静的河流。
我也可以漫步几站路,去等一辆开往可庄的公交,等待间隙里我一点也不心慌,哪怕错过一班车,我也有足够的时间保证我中午到达,不慌,不忙,不急。
倒是觉得短途和长途并没太多区别,都是在路上,都是从一个地方到达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我在坐颜市的车时,感觉我在旅行,不急不躁,缓缓而行。
人生大致也应该这样吧?时间很充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走慢了或许会错失些许风景,但谁能保证走快的遗漏了很多风景呢?
于是,我缓缓行,在田野里,细觅那些生命的痕迹,一花一叶,一虫一草,一光一影,然后迟钝地咀嚼,品味。
清晨,薄雾,淡色江南,你可以将初绿的实物无限放大,甚至忽略天空,你也可以把灰白的天空放大,让景物成为图画底下的一条细线,被忽略,空色转换,只缘于你的眼睛。
颜市西门大街,行道树上的樱花约好了一样骤然开放,是它的豆蔻华年,春意正浓,江南的空气里浸满水份,那些满树的淡粉樱花被水气笼罩,犹如梦幻仙境。
虞山南路,茂密植被间,也有零星的樱花,淡粉,白色,象是一场羞涩的初恋,风景依稀活出些情节,如我所以为的,植物也有着七情六欲。
印象里颜市的樱树不结果,只是观赏花树,这许是它的痛苦,观者在看花,有多少人关心它的果?又或者它是海棠花,它也开在这季节,可我从来都区分不出它们的区别,我更相信是樱花,想着它从遥远的喜马拉雅山脉迁徙,千万年后终于游历到了湿润温暖的江南,在春天开着初恋模样一一我又在提植物的七情六欲了。
拂水长堤,杨柳轻垂,水面上茵茵雾气让尚湖朦胧,飘着几只水鸟,道具般静止着不见动静,或许它在缓缓移动,移动在静止的湖面,移动在像静止般移动的薄雾间,远处风景区仿古殿堂亭榭隐约,显然比青山的自然逊色许多,它们若有若无,可有可无。
水街,花叶石楠新萌的叶子水嫩晶亮,稍远些看,那些鲜红叶片是锦簇的花朵;柳树迅速舒展新绿,每张叶片都孕有绿色的花球,它们韬光养晦了整个冬天来蓄势,又在极短时间爆发全部热忱,渲染春天的喜色,不用多久,漫天的柳絮飞舞如雪,起航一颗颗新的生命。
不知何处传来不知名的戏曲,曲调缓慢婉转,隐隐约约游走在水街曲折迂回的建筑间,合着悠然的江南情调,那些雾气似乎在散开,水面泛着快活的亮光,虞山的轮廓渐显清晰,渐渐清晰在古朴苍劲的银杏树枝桠间,渐渐清晰在雕满云纹的石质桥栏之上。
江南好,不过尚湖。
人心静,不过自然。
如这春色里的樱花
我沒来得及认识你们,就要道别,
我还没能认真地多看几眼你们,就挥手说再见。
像极了樱花,边开边落,独缺一场江南春雨,来渲染满目的离愁。
夜,我在颜市。
暗夜里,一道墙,穿越某段吋光,方向明确,指向远方。
远方的你,夜色正浓,杯盏间,不知有否我的余味?
颜市鸭潭头,总是值得你一去再去。
我在江南夜色中,循着瓦当上的光影,望向远方。
我赋予虚情,请你,回报些假意,装成猫的模样,依偎,并说喜欢,或是欢喜。
灯未红,酒未绿,我们在娱乐自己,空置的是繁华,或是结束,脸上洋溢着愉悦,调戏谁?你是只匆忙的猫,不是那只太慵懒的猫,耐心等待主人的归来。
夜色浓,压缩颜市的灯火,城市在萎缩,只留下一张床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