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弑亲夺位,朱棣比李世民要艰难多了,有一件事让他极为害怕
超时空对话之:夺位
一方瓷砚,白底青花,在桌上摇摇落定,晶莹间透出“永乐”二字。这正是公元1423年。
靖难之役后,大明成祖朱棣登基即位,定年号“永乐”,至今已是二十年有余。
此刻这瓷砚无声地躺在桌上,听着桌旁既是君臣又是父子的两人,这场注定不会载入史册的对话。
“唐太宗弑兄夺位,虽于伦理纲常有悖,却开创了贞观之治,实为一代明君,不知炽儿之意如何?”说话的人正是当今皇帝明成祖朱棣。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虑。
朱棣仿佛看出了他心中顾虑,对着他展颜笑了笑,说:“今日在此只你我二人,权作父子谈心之言,不涉国事,炽儿但说无妨。”
这年轻人正是大明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心里明白,父皇这一问,表面是在问唐太宗李世民,实必是影射自己从建文帝朱允炆手中夺过帝位,逼死亲侄子这一心病。伴君如伴虎,他不得不谨言慎行。
但刚刚朱棣这一笑,却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因为作为儿子,他能感受到,这笑容里没有作为帝王的威严,只有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爱和希冀。
“李世民虽是弑兄,然炽儿认为算不上夺位。李渊一朝,有识之士几已全部投入世民麾下,太子建成,不论是在学识、能力还是见识上,都远逊世民,所以李世民当皇帝,是众心所向,算不得夺位。”朱高炽斟酌着说到。
朱棣听完,点了点头,继而说到:“那朕比之李世民又如何?”
朱高炽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到:“建文帝登基伊始,便不尊祖训,大肆削藩,各地亲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建文帝丝毫不顾及血缘亲情,而朝中又是奸臣当道,父皇起兵,实被形式所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反。”
朱棣的眼里也现出回忆的神色,似又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这回忆并未持续多久,他便接着说到:“炽儿,你可知父皇这一生最怕的是什么?”
朱高炽看着他,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明成祖悠悠叹了口气,说:“朕最怕的,是百姓之口!李世民虽也是弑兄而得以登大典,却是在太上皇李渊的亲命下,名正言顺地坐上了帝位,而朕不同,朕的皇位,终归是自己抢来的。”
朱棣说着,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他确实已疲惫了太久了。
“唐太宗无后顾之忧,故可以与民生息,轻徭薄赋,循着安定太平的道去走。可朕却时时都要想着,这个皇位是抢来的,为了堵住满朝文武之口,朕就必须做出更多让这满朝上下都能看得见的功绩来。”朱棣说到这里,望向朱高炽,后者会意般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父皇确实做到了——编修永乐大典,派遣郑和出使西洋,迁都北京,修建紫禁城,五征漠北,彻底扫除元朝旧部。这些功绩,无一不将彪炳史册,千古流芳。”
朱棣第二次笑了:“知父莫若子也。然这种种功绩,皆需大量财力物力做支撑,朕虽言功业大成,却实在于民无益。百姓的日子,只会因此过得更加艰难。后世史书,大抵多言父皇之功;而当今百姓,却必言父皇之过啊。”
朱高炽看着朱棣已经满是皱纹的脸,第一次深深体会到父亲的深谋远虑,也看到了做好一个帝王的多艰。
“炽儿,父皇已是垂暮之年,是非功过,原也看得不那么紧要。倒是你将来即位之后,切记勿以朕之手段,劳民伤财。朕虽文治武功,皆大有建树,然若朕之子孙亦与朕同,则我大明亡矣。”
朱高炽心头一凛,这才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和深谋远虑。肩上的担子仿佛又重了,但他的心却突然安定了下来,因为他已然明白,大明王朝的“永乐”之灯,该怎样在自己的手里传下去。
他恭谨地一揖手,沉着而坚定地说到:“孩儿一定谨记!”
公元1424年,明成祖病逝,太子朱高炽即位,一改成祖旧制,赦免建文帝旧臣,平反冤案,停止大规模用兵,废除苛政,与民休养,为大明“仁宣之治”盛世的出现开创了良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