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床记忆
包圩中心路中间的某一段,有一条折向大壕墩去的简易道路,在离乡村公路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往右90°拐弯,通往大壕墩,车辆也可以正常开过去。
这个拐弯的地方,正对面的是一块种着各式杂粮的旱地。这里以前是一个四面被水环绕的空地,有一条宽埂出入。现在西面和南面的水沟被人填平了,种上了农作物,北面是原有的“大汪塘”,东面是连通着大汪塘的一条较宽的水沟维持着原状。
这里就是以前生产队的大稻床,生产队相对集中的物质和精神中心。
我脑子里还留有几岁时候的一点点的记忆,那时的大稻床上是很热闹的,我们只是看热闹的小屁孩,耳朵里隐约灌进去了一些总是挂在大人嘴边的常用词汇,比如“会计”、“保管”之类。
靠近大汪塘边是一溜的草屋,好像也称作“队屋”(生产队的屋子)。既然有保管员这个称呼,那里就应该是几间仓库了。好像还听说最西边的一间屋子里住过一个五保户,也不知道姓名了。
靠近东边的几间屋子是牛栏屋,里面住的是生产队的几头牛。牛栏屋的前面是一小片空地和另一条人工开挖的水沟,水沟应该是牛平时洗澡打滚的地方吧,空地用于堆放牛栏里清出的杂乱。后来的一些年份水沟还在,空地慢慢成了一些火粪场。
生产队的会计一直是德和叔担任的,会计是需要一定的文化和数学水平的,总是那些读过私塾或高小的有一定能力的人才能担任。尤其是要极其熟练地扒拉算盘珠子,我大舅以前在他们那儿的生产队里就一直担任的会计。
保管员听说是换过好几个人的,职能应该是掌管队屋的钥匙,和粮食的称重。因为年幼,不是很清楚这些过程。仅有一丝模糊的印象就是傍晚的大稻床上很是热闹,留存着一些像大稻箩,石灰印儿,很长的大秤,账本,桌子后面坐着的人之类的零星影像。
存在我脑子里较为深刻的记忆,是我在大稻床上学会的骑自行车。稻床的周边是众多各家各户大小高度不等的草堆,中间是一大块空地,适合练车。学车时必须有人在后面帮忙扶着车身,自己跨上车座踩动车轱辘慢慢前行,我就是在别人的扶助下,慢慢的用了一个下午学会了骑车。
圩区的道路是以田埂为主,基本上是骑不了车的,只有上了大河埂才能畅行无阻。青春气盛的我们是按捺不住刚学会骑车那份激动的心情的,田埂上也是照骑不误。遇上那些窄窄的横向田缺(一种放水进稻田的小沟),嗖一下就吭哧过去了,这样做的后果是车的后杠容易脱榫,搞不好就得上修车摊上去花钱。
后来生产队里家里买了自行车的少年男女都是在稻床上学会骑车的,俨然是圩区一个天然的学车场所。
八十年代的一场大水导致破圩了,一溜队屋也随着大水消失不见了,后来的大汪塘边又新建起了几间草屋,那是几间供牛休息用的牛栏屋,生产队也变成了一个名义上的存在。
大稻床被分成了多个小块,地上没有明显的印痕,各家都能记住各自的地界,表面还是一块整体的构造,便于相邻人家的轮流摊晒。那些离稻床较远的,比如束家墩,就在自家门前自行解决了晒稻的问题,只是在把田里的稻子挑回家以后,要把大稻床上的生产队共有的打稻机抬回家,脱完稻谷再及时地送回稻床上去。
这种状况延续到种田大户这个新鲜事物的出现为止,大多数人家其实早就厌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耕地劳作。种地也早已不是谋生的唯一出路,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去了,老年人也是不堪其累,也想休息休息了,于是天遂人愿,田地包给了种田大户。
大稻床也随之冷寂了下来,再也没有忙碌的身影在稻床上晃悠了。不知从哪年开始,大稻床上开始种起了作物,变成了圩区的旱地。人们还是按照各家的地界,自己开出了沟垅,随心地种上了自己喜爱的作物。
小块土地的耕种,不伤身,不劳神,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大都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