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徐来
1.
徐来常去的洗车店新来了一个洗车小哥，二十出头，皮肤微黑，异乎寻常的英俊，也异乎寻常的沉默。
麻省硕士毕业，携专利回国创业四年，这条路徐来走得不容易。今年公司要上市，方方面面都需要沟通，晚上喝完多数是后半夜了。
洗车店二十四小时营业，距离徐来家几分钟路程，有时候她白天跑了产业园那边看在建工程，晚上应酬完就让代驾把车直接开过来洗，自己从这走回去，或者洗完车让洗车小哥连人带车送回去。
那晚宴请的人特殊，官儿不大，正在点儿上，她就喝了几杯。没醉，只是微醺。代驾把车开到洗车店，她下了车，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高大男孩迎了上来。
“您洗车吗？”徐来点头，把车钥匙扔给他。男孩接住，“好的，请把贵重物品随身携带。”徐来举了一下手里的小包，“OK”。她折身往楼上的水吧走，突然站住，回头看男孩，“新来的？”
男孩点头，站在洗车店暖白色的灯光下，短发、宽肩、长腿，一张脸棱角分明，黑眸熠熠生辉。
徐来笑了笑，迷糊的想，长得挺爷们的，比抖音里面那些人妖似的货强多了。国人审美也不知道怎么了，净捧一些男人没个男人样的，真受不了。
她在二楼临窗找了个位置坐下，捧着杯柠檬水看那人洗车。身材好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干脆利落，艺术表演一样。
擦干抹净，那人拿着车钥匙往前台走。徐来起身，手机微信响起，小妹的声音，“徐总，车洗好了。”“好，老规矩，让那帅哥帮忙开回去。”
下了楼，正听见小妹在喊，“向风，帮徐总把车开回去。”然后挤眉弄眼的小声说，“有小费别忘了我的奶茶哦”
叫向风的男孩抿着唇有些犹豫。小妹小声催促，“赶紧啊，这几分钟的活儿，赶上洗两辆车赚钱了，你还不乐意咋滴？”
他摇头，看徐来已经上了车，抬步也跟了过去。开门上车，徐来侧头看他，“怎么？不会开？”向风打着火，低声说，“会，不常开。”“怕给我刮了？没事，刮就刮，不找你麻烦。”
2.
很快，徐来就发现了自己一项新的属性——“乌鸦嘴”。都顺利开到小区了，就剩下停车入库就完事儿，结果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擦在进出方向中间隔离桩上了。
俩人停好车以后看了一下，车门下边掉点漆，不严重。向风抿着唇，看着脚尖，“你修吧，我赔。”
徐来低头看了看他脚上的帆布鞋，很干净，边上已经刷起了毛。又想起听说的那些他打着几份工，每天陀螺一样的转，中午吃的都是从学校食堂买的馒头咸菜什么的话，心就软了。
她笑笑，从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元现金递过去，“喏，小费。回去吧。”向风没接，深深看着她，“我把你车刮了。”徐来点头，“看到了，没事，一帕萨特，喷个漆也没多少钱。”
男孩看着面前睁着眼睛硬把辉腾说成帕萨特的女人，心里有些滋味莫名。最后还是坚持说，“你来店里修吧，从我工资扣。”
徐来上下打量他，最后无奈一笑，“真犟。”又说，“你刚说你学计算机的，开学大四了？”男孩嗯了一声。徐来说，“先欠着吧，过几天给你段代码，帮我审一下，就算拉倒。”
说完，她把钱往他手里一拍，单肩包一甩，转身走了。快到电梯口还背对着他挥挥手，“快走吧，改天见。”
向风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电梯，看着电梯在十楼停下，咬了咬唇，把手里的五十块钱仔细收好，小跑着回了店里。
后来的一段时间，雨下的多，徐来不喜欢车上带着泥点子开，洗车就洗的勤了些。晚上她去十次，有八次都是向风当班。
向风不说话，活却干得细。车子里里外外都洗的一尘不染，连脚垫都可以光着脚丫子去踩。
洗完车，他又送过她几次。她没有正式场合要去应酬的时候喜欢开大切，车大人小，他坐进去却正好。可每次他送完车，第二天早上她都会发现，座椅方向盘倒车镜，每一样都按照她的身高调好了。其他人从来没这样做过，只有他，细心而妥帖。
期间向风问了两次代码的事，徐来索性把公司里搞的代码竞赛的参赛代码发了一小段给他，让他写个评语，哪儿好哪儿不好。没想到过了几天，还真收到向风回复的邮件，点评写的很认真，挺像那么回事。徐来略改了改，拿去当做点评例文，要求公司里各组交叉点评的都这么写。
3.
公司在创业板挂牌那天，徐来是真的高兴。创业这条路，要么走下去，要么跳下去。付出过多少努力，经过了多少个在天台吹风的夜晚，又面对过多少质疑和责难，可能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晚上公司创业团队和核心员工聚餐，徐来请客，心情一好就喝的有点多。找了代驾，本打算先送了秘书小祁，自己就回家睡觉。没想到这姑娘太实在，喝的比她还嗨，车里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徐来没办法，让代驾把车开到了洗车店。下车缓了一会，觉得没多大事了，等向风洗完车，照旧让他开回去。
没想到车刚停好，她冲下去就吐了。向风站在她身后，沉默的给她递了纸巾，又回到车上拿水给她漱口。扶着徐来起身，她手软脚软根本没法走，向风只好把人打横抱起来。
他们运气不太好，电梯一小时前刚刚坏了，维修要等明天。向风低头看看怀里昏沉沉的醉猫，一声没吭奔了楼梯间。
把人靠着墙放好，背过身去，女孩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柔软的触感来得突然，热乎乎的气吹在耳朵边，让人心里发痒，楼梯也变得格外长。
好不容易爬到十楼，徐来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模糊中听到有个好听的男生低低的在耳边问，“哪边？钥匙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睁眼，人还是晕的。看看自己，衣服都好好穿着，心便放下了一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底下压了张纸条，很硬挺的字迹，“蜂蜜水，醒了喝点。”
徐来回忆了一下，猜到这是谁的字，又仔细看了一遍，嗯，字如其人，硬朗，带劲儿。
她喝了蜂蜜水，下床穿拖鞋，鞋里有什么东西硌脚，她拿出来一看，一颗金属纽扣，牛仔裤上那种，断片儿的记忆席卷而来，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4.
徐来整整一个月没去那边洗车了，也说不清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对于自己那晚的虎狼行径，她总结为，毕竟二十七岁的轻熟女了，遇上个看得上眼的，荷尔蒙之力，非人力能抗衡。
当然，对于没有趁人之危顺水推舟的好青年向风，她是存了些感激的。不管怎么样，这至少证明，她看人的水准还在。
到底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下了班简单吃了一份套餐就过去了。见到她，向风只是稍稍怔了一下，就一如既往的伸过手去接车钥匙。
徐来却把钥匙握在了手心，对他粲然一笑，“那天谢谢你了。”向风黑眸微闪，避开她目光，略点头，“不客气。”
她把准备好的五百元钱和钥匙一起递给他，“小费”。看男孩不想接的样子，赶紧又说，“听说搬个桌子都要一层楼五十，我怎么也比桌子重吧？”说着把钱拍在他手里。
错身而过的时候，听见男孩轻声说，“不重。”徐来勾唇笑了笑，“那下次再背。”身后男孩就惊天动地的呛咳了起来。
徐来又开始三天两头去洗车了。天一天比一天热，每次洗完车，向风脸上胳膊上滚动的汗珠水珠，她都觉得莫名性感，想去摸一下。
那天晚上洗车的时候徐来有些困，就靠在沙发里打了个瞌睡。等醒了，前台告诉她车已经洗好了。
徐来起身去上洗手间，想着完事儿了就叫上向风开回家。出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转角，她无意间看去，发现向风靠着墙坐在地上，在讲电话。徐来并没有偷听的意思，只是夜深人静，他的声音便飘进了她耳朵里。
他听见向风说，“妈你先别哭了，我爸现在咋样？……先找肝源吧，钱这边我会想办法。”挂断电话，他便眼眶红红的望着天空发呆。
徐来抱臂在旁边看了他许久，最后终于开口，“向风，我们谈谈！”
男孩儿猛的转过头，震惊的看着她。徐来直视着他淡淡的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跟了我吧，你缺钱，我想有个伴儿，双赢。”
向风和她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慢慢的站起身来，咬肌绷的死紧，拳头上也青筋暴起，深黑色的眼睛里有愤怒也有悲哀。最后所有情绪归于一片宁静，他只低声说了句，“我想想。”
5.
那天停好车，徐来拿出手机要求加微信，向风沉默着摸出自己500块买的小米给她扫了码。徐来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的边角都没有磨损的手机，挺感谢雷军的。让穷人都用得起智能机，你说是不是成就？
接下来的几天徐来都没收到向风的任何消息，可她并不怎么担心。她有把握他会接受，年轻贫穷的男孩急着用钱救命，他并没有什么选择。
徐来谈过两个男朋友，条件都不错，但无一例外都嫌她太忙，最后以分手告终。徐来自己也觉得挺累，有车有房有钱有事业的女人，爱情不过是调剂品，有自然最好，但如果还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去迁就别人、改变自己，就不值得了，所以徐来也没再动恋爱的念头。
那晚看到向风那个样子，说实话，徐来的心挺疼的，她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把他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冲动，于是那句话脱口而出。
后来徐来才意识到，她对向风其实蓄谋已久了。这个男孩长得好看，棱角分明身高腿长；性格不错，体贴细心会照顾人。外加勤奋努力，不多话也不多事儿，从里到外样样都合她的心意。
星期三下午，徐来正在公司和其他三位股东开会，终于收到了来自向风的微信，只有四个字，“我想好了。”徐来微微一笑，也回过去四个字“晚上面谈。”
徐来这会一开就开到了天黑，结束以后她自己开着大切过去，路上打电话让他到洗车店门口等，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谁知道眼看到了地方，路上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俩人，徐来急忙刹车，好在她反应不慢，终于差着一米远停下了。
徐来熄了火，下车准备道个歉。一下去她就后悔了，这俩人明显喝多了。其中一个矮个的指着徐来就开始喊，“就你开的车啊？有车牛B啊，撞人了知道不？”说着大力拍引擎盖。
另一个高一点的也跟着嚷嚷，“别说别的，今天必须赔钱，对，赔偿我们哥俩精神损失费。”徐来一看情况，也懒得扯了，直接说，“好，多少？”
高个子舌头打结，“五……五百”，徐来还没说话，矮个子直接打断他，“谁差你这点儿钱，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开个破车装逼的。臭娘们，牛气啥，有钱了不起啊……”说着就来推搡。
6.
徐来后退一步，准备折回车里去，矮个男人伸手来拉扯她胳膊，她正急着躲闪，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向风挡在她身前，低声说，“你上车。”
“嗯”徐来转身准备去开车门，却听矮个男人喊了一声，“还来个男的，怕你啊？我还就不信了！”。她回头一看，正看到矮个男人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钢管，狠狠向向风脑袋打下去。
“向风小心！”她惊呼一声就往回扑，向风已经抬手去挡，徐来听见细微的“咔嚓”声，跟着就是向风的闷哼。
周围原本只有几个人远远看热闹，这会儿大概看情况不对，不知谁喊了一句报警了，矮个男人酒醒了大半，拉着高个男人瞬间跑了个没影。
徐来赶紧去扶向风，男孩惨白着脸，左手捂着右臂，满脸冷汗。“上车，去医院。”徐来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驶，自己跑到另一侧上了车，一个油门就冲了出去。
医院不远，几分钟路程。徐来抽空报了警，挂断电话从倒车镜看他，“怎样？挺得住吗？”男孩大口喘着气，努力回了个“嗯。”
到地方拍了片子，小臂骨裂。医生给正骨上夹板，向风闭着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硬是一声不吭。徐来摸了纸巾出来给他擦汗，感觉他在发抖，自己心尖上也颤了颤。
伤处理完，徐来叫来帮忙的秘书小祁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也给她和向风买了晚餐。又是一番折腾，等安顿好，已经是后半夜了。
打发小祁回家，徐来亲自陪床。病房里两张床，隔着半米距离，两人各占了一张，黑暗里，呼吸可闻。
“睡不着？”徐来侧躺着，目光描摹着床上男孩的轮廓。
“嗯”
“特别疼吧？”
“……还行”
徐来轻轻叹了口气，行什么啊，脚踢在桌角都能疼的跳，何况伤了骨头。
“谢谢你。”
向风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里轻声说，“你没事就行。”
7.
警察天一亮就到了，做了笔录就要走，徐来跟出去，问这算打架斗殴还是故意伤害。一个民事，一个刑事，性质可不一样。警察没有明确回复，只说先抓人再说。
等人走了，徐来打了个电话，找人帮忙去沟通一下，不要赔偿，走刑事，告他故意伤害。
回到病房，向风脸色苍白靠在床头。徐来觉得想了小半夜，有些话也该说清楚了。她拖过椅子坐在床边，还是那句话，“向风，我们谈谈。”
向风垂下眼，“好”
“两件事”徐来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那天说的，我改主意了。冲着今天你能挡在我前面，我借你钱。一百万，二十年还清，不收利息。”
向风猛地坐直身体，不敢置信的看了她足有一分钟，黑眸里渐渐亮起一道光，嘴唇开合了几次，才吐出三个字，“你信我？”
徐来淡笑，“我信我自己。”看男孩有些激动，她起身，“你先和家里说一声，我去个洗手间。”
等她回来，向风应该已经打过电话了，虽然仔细看眼圈微红，但情绪非常好。
是那种熬过了一整个黑夜后乍见光明那种好。
这使他本来就很好看的脸，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徐来一时竟挪不开眼。
“咳”向风扭过头，耳尖微红，“我妈说明天就坐车来，让我给找医院。”徐来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车次发我，我让人去接。”
“你刚刚说两件事的？”男孩似突然想起，这次轮到徐来脸红了。她不自然的把短发往耳后别了别，眼睛看着脚尖，话说的也难得小声，“是，第二件事……”
“我能不能先说？”
徐来吃惊抬头，向风鼻尖渗出汗来，目光却笔直看着她，“徐来，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啊？什么？”
徐来觉得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昨天，我本来想好了，钱算我借的，我一点点还，别的听你的。”男孩扭头去看窗外，声音低了下来，“自己也知道配不上，这样好歹可以离得近点。”
“可是，再不说，我怕被你抢了先。”说着，他忽然低下头轻轻笑了。
徐来要是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她也不可能有今天了。她索性也不扭捏了，“挺勇敢啊，还担心你因为钱的事玩儿自卑什么的，我还犹豫要不要现在说呢。”
向风看她，“那你是答应了？”
“为什么不？”
“其实我是挺自卑的”男孩目光很深，“可我是男人，躲起来等你说，丢人。”
徐来笑了，“那么，男人，你不介意的话，你的女朋友现在想要个亲亲。”
向风一怔，脸突然爆红，猛的咳嗽起来。
男人，切，毛长齐了吗？
徐来闲闲转身，“算了，我还是给你倒杯水吧。”
8.
有了徐来，向风的人生开始开了挂。你不得不相信，有时候你的人生和幸福之间，只差了一位贵人。
向风的手差不多好利索的时候，法院判了，故意伤害，三年。同时，经过多番努力，向爸爸的肝源终于找到了。
头一件事，徐来没太在意，按法律走，她就求个公平。对方家属找上门几次，要求调解，徐来直接拒绝了。小恶不惩纵容大恶，好人就没法活了。
后一件事，对徐来比较重要。
因为考虑到刚在一起，见父母不太合适，徐来一直没露过面，前后都是秘书小祁在跑前跑后。这要手术了，怎么也该见一见。
向风父母都是普通农民，老实巴交没多大本事那种。他们不知道钱是徐来借的，只是一边担心着手术，一边忧虑欠了那么多钱以后怎么还。对于徐来，他们只觉得被他们家拖累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手术很成功，医生出来宣布的时候，向风身子一松跌坐在椅子上，眼圈通红。徐来把人抱在怀里，在他短发上揉了一把，轻声说，“没事了，都好了。”然后感觉到男孩肩膀抽动，胸前的T恤很快湿了。
住了个把月的院，向风和护工一起伺候着，加上徐来给定的营养餐也不错，等出院的时候，老两口都胖了，背着一大袋子药乐颠颠回家养着去了。
把人送上车，看着车开走，向风回头看向徐来，抿了抿唇，微黑的脸上带了点红晕，“徐来，谢谢你。”
徐来对他勾勾手指，“低头。”
男孩脸更红了，“这么多人。”但还是弯下了身子。
然后站台上的人就看见，一个高大帅气的小哥哥，大狗一样半蹲在一个漂亮姐姐面前，红着脸被她揉乱了头发。
旁边来帮忙提包的小祁无语转身，作为没时间谈恋爱的女汉子，被撒了这么久的狗粮，也真是够了！
9.
国庆以后，向风正式到徐来公司实习。徐来做的是人工智能监控系统，简单说就是通过监控对人的动作神情以及身体特征作出分析，判断他是否在实施犯罪行为。
向风从代码开始做，到他大学毕业，大半年时间从开发到售前、售后、销售做了个遍。
他本身就勤奋，有了这样的机会更是恨不得把命拼上，何况还欠着自己女朋友一百万。
最忙的那段时间，徐来起床，桌上放着早餐，向风已经不见人影，等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向风除了一条让她别等的微信，也是人影不见。要不是半夜睡梦中总有人把她搂进怀里，她甚至都怀疑两个人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向风忙碌的效果不错，也许老天也偏爱努力的孩子，他的销售业绩竟渐渐成了公司里最好的。原来不太看得起他的人，也终于服气了。就连一些客户，也打电话给徐来，称赞她招人眼光好。
这样一来，向风毕业也就顺利成章的留在了徐来公司。他一如既往地拼，到年底结算，提成就提了十几万。给了父母几万，剩下十万还了徐来，男人目光深深看着她，“我五年就能还完，你信我。”
徐来笑笑拍他脸，“你急什么？债主都还没急呢。”向风抿唇，“我不能让你嫁给一个欠你钱的男人。”徐来心里酸软，却锤他肩膀，“谁说要嫁你啊，别臭美了。”男人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抱得死紧，“我不快点，怕你等不及真的嫁给别人。”
他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红着眼眶望着天空的男孩了，徐来被他吻住前如是想。
10.
过年的时候，徐来父母要出国旅游，徐来不用回家过年。
和向风一商量，决定也陪向风父母出去玩玩。老两口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向风那天垂着眼睛说，“我爸一直说想看看天安门，我怕再不去就看不到了。”徐来听得心里酸的不行，立马就拍了板。
因为初一就要出发，大年三十是在向风家过的。说实话他家与村里其他人家比，确实稍稍穷了些。唯一的儿子上了大学，农村人靠天吃饭劳动力就决定了收入，结果男人又突然生了重病，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农村重视过年，大年夜家家挂红灯笼，贴窗花，炖杀猪菜，满村子都是喜气和香味。小孩子挨家跑着拜年，鞠个躬说点吉祥话，然后揣一口袋糖乐呵呵的回家数，徐来觉得比城里过年有意思。
向风和徐来住他原来房间，房间里一张床两口箱子，墙上钉几个钉子挂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向风怕徐来嫌床硬，把家里被子都从箱子里搬出来，左一层又一层给她铺的软乎乎的。
搬到最底下，徐来看见一个小小的老旧的相册。她指了指，向风便拿了出来。
相册不是后来那种透明的插进去的，而是颜色古朴的、油画一样的封面，印着烫金的“影集”两个字。翻开来，每页一两张大大小小的照片，插在金色或者银色的四个角里面。
第一页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的帅气女的漂亮，右下角印着摄于“1990.12.14”。向风解释说，这是他爸妈，他们结婚好几年才终于生了他。
然后他脸色便有些沉重，看了徐来一眼，抿唇翻开了第二页，里面是两个漂亮的小男孩，穿着围兜傻乐着。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我哥哥，向雨。”向风低声说。
“双胞胎？”
“嗯”向风指尖摩挲着照片，“六岁那年，一群小伙伴在村后边的水库玩，哥哥听话没下水，一直乖乖站在旁边，可别的孩子落水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脚。”
徐来沉默了半晌，起身把他抱在怀里，“向风，你相信吗？你哥哥把他的运气也给了你，让你替他好好活着。所以，你一定会幸福的。”
向风抬头看她，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眼角泛着红，“遇到你以后我就相信了，徐来，你会永远在的，是吗？”
徐来低下头，和他鼻尖碰着鼻尖，声音低缓缠绵，“在啊，你在这我能去哪儿。”
“那你答应我，我把钱还清那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向风哽着声音。
“好呀，那你别太拼了，我又跑不了。”徐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男人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明明是咸的，徐来一点点吻去，却觉得心里像有一团棉花糖，又甜又软。
未来变得值得期待，徐来睡着前闭着眼睛想，原来爱情不是调剂品，它是这样好的东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