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一】
贾胜男上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以为又是推销的，手机响了半天，她没准备接，后来一想这个陌生的电话也许是快递员的手机号，有时候快递员送货时会打电话先确认一下地址。
想到这里，她在手机响了三遍以后按下拔通键，“喂，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贾胜男听到电话里声音后，心跳如狂，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出管理部办公室，来到走廊一处较隐蔽的地方。
“喂，哪位？”她看看身边无人后，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方仍然低沉地问她。
“……”贾胜男没回答，即使对方改变了容颜，可是声音是唯一的。她对这个声音没有抗拒力，觉得自己在下沉。
对方在电话里提高了一点音量：“贾胜男，我是华江湖，我真地好想你。”
贾胜男觉得对方的声音像魔界法宝袋一样，只要一发出声音就能把她这个小妖收了去。她叹了一口气，心底的矜持已被瓦解了。
五年了，华江湖像风一样从她身边消失，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他，她想等他回来，也想过去天涯海角找他，嫁给他。
【二】
五年前的一天，华江湖来到临天公司监管装修大厦工程的进度。他在公司里巡视每个角落，落实装修的细节，有时会在一面墙的前面细细查看工程中有没有瑕疵。
他在管理部查看天花板的吊顶和照明设备，吊顶角落有一处很浅的断痕，应该是石膏在那儿刚好用完，新接的石膏没有无缝对接产生一条裂痕。
华江湖想这儿应该重新修复一下。正想着，从门口走进一个女孩，二十来岁的模样。华江湖看着走来的女孩，只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白天，华江湖在公司各处查看施工的品质，跟催进度。临天公司刚刚建厂，因为等不及施工完成再投产经营，所以一边建厂施工，一边安排非生产部门运转起来，做投产前的准备。即便这样着急，建厂工程持续了一年还没有完工。
有一次，华江湖路过茶水间，里面传来小声谈话声：“有没有听说，管理部新来的小姑娘贾胜男和陶哥在谈恋爱？”
“啊？真的，陶哥不是有太太吗？现在女孩也太随便了，一点不自爱。”茶水间的人聊天虽然声音小，但华江湖还是听到贾胜男这个名字。
大公司里八卦事就是多，华江湖摇摇头走开了。因为工人分两班人马日夜施工，晚上的时候，华江湖来到公司里值班。到早上的时候，他感觉有些疲惫了，不知不觉地走到管理部里，他找了一个空的办公座位坐下来，身后是面墙，他坐直靠在墙上闭目休息一下。
忽然他觉得眼前有什么轻轻地走过去，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过来，华江湖不由得睁开眼，是白天看到的女孩刚刚走过。她上班来得挺早的。
“早！”华江湖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他还是出于礼貌地用眼睛向女孩点头行礼。
“早！你是工程公司的监工？”贾胜男早上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休闲区坐着一个人，靠着墙闭目养神。她见过这个人每天走来走去，指手画脚，监督工人干活。
“差不多吧！我是华江湖，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画江湖？”贾胜男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心里出现一幅武侠的画面。
华江湖看着她有疑惑的表情，狡黠地说：“我不是画画的画，是华罗庚的华。对了，一直看你在管理部，还没请教你的芳名。”
“我是采购贾胜男，我见过你们施工材料购买申请单，不过我只是一个助理，在这里打杂的。”贾胜男很老实地把自己的职务和权力都说了。
“贾胜男？你是贾胜男？”华江湖有些意外，他想起茶水间的闲言碎语，不由得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
“怎么啦？你在看什么？”贾胜男见华江湖定神地盯着她看，她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也左右前后看了一遍。
“没什么，我看看你哪里胜过男子？”华江湖故意慢慢地说。
贾胜男脸上发热，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的名字感兴趣。
那天下班后，贾胜男还在忙着加班，公司建厂前期，各部门都需要购买办公和生产原材料，采购是一个最忙的部门，每天加班成为家常便饭。
华江湖每日检查和监督完施工，忙完后，他会去管理部休息。他坐的办公位置正好在贾胜男的后面。
看着前面的女孩忙忙碌碌，走进走出办公室，华江湖静静地，默默地看着，陷入沉思。
有时，华江湖会和贾胜男交流聊天，讲一些他的工作经历。贾胜男知道华江湖在上海一家工程公司上班，公司是他父亲开的。
华江湖的外表洒脱无羁，眼神阴郁使他看起来格外的深沉。他算不上好看，但见过他的女孩，会被他的风尘不羁的外表吸引。
他进入社会多年，经过人事的历练，是个老江湖。他看得很多，经历也很多。贾胜男有时候对他的经历有些好奇，忍不住会多问些。
“我还没女朋友呢！没时间找啊，工程一直做不完。”华江湖笑着回答贾胜男的问题。
“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是说，你的男朋友。”华江湖问贾胜男。
“他们说什么？”贾胜男有些警惕地问。
“你同事说你找了一个已婚的男朋友。”华江湖坦白地说。
贾胜男没回答，眼睛泛红。
【三】
不上班的时候，华江湖喜欢一个人去酒吧喝酒，有时会想着贾胜男的故事。十五岁时候，他记得那是个夏天，他和父亲去青城，父亲在青城接了一个小工程，要做一个月。华江湖除了给父亲的打下手，做些简单的工地活外，他发现青城一面临江，江边是个好玩的地方。
夏天的傍晚，江面上晚霞照映，有白鸥在江面上翻飞。江边聚焦了不少人，有的在江水里游泳，有的躺在沙滩上。
华江湖喜欢游泳，他在江水里不停地扎猛子，他看见附近有个白色的影子起起伏伏，游过去看，不是白鸥，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白衬衫和短裤，光着小脚，开心在江水里嬉戏打水。
被水打湿的白衬衫贴着皮肤，华江湖看得有些发呆，忽然他想起什么，从江水里游上来，走到女孩身边。
“喂，小姑娘，以后来江边游泳玩水不要穿白衬衣！”华江湖认真地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正在玩水，听到有人在说话，她扭头看到华江湖。
“大哥哥，为什么呀？”小女孩还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可以了。”华江湖有些难为情，眼睛垂了下来。
世界真小，小姑娘长大了，居然在申城遇见。华江湖心里默默感叹。
晚上从酒吧回来后，他去临天公司做工程的预算，一直做到天亮，贾胜男来上班的时候，看见华江湖在管理部休息，她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儿，贾胜男做完采购资料回头再看华江湖的时候，看到他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贾胜男去找了一件工作服轻轻地盖在华江湖的身上。不想华江湖身子一动惊醒了，他一看自己身上有件衣服，再看眼前站着贾胜男。他表情局促，连忙道谢。贾胜男有些不自然地走回自己位置。
华江湖和贾胜男越来越熟悉了，华江湖知道贾胜男爱上已婚男人，她在这场情感的纠隔里苦苦挣扎。华江湖对贾胜男有一点怜惜，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他想帮贾胜男摆脱掉不属于她的感情。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他？”华江湖说。贾胜男沉默着，没有回答。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相信吗？华江湖认真又问了一句。
贾胜男心头一跳，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每天都希望看到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陌生人。
【四】
陶哥是贾胜男的同事，负责公司大宗件的采购。有一次，大家一起参加同事阿海的生日聚会。聚餐结束后，陶哥送贾胜男回家。在路上，陶哥看了一眼贾胜男，心事重重地说：“胜男，你来公司快一年了吧！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但是处处争强。虽然你性格大大咧咧，总是出错，但是看得出来，大家都喜欢你。”
他停顿了一下说：“我也喜欢你。”贾胜男感觉自己柔软的身体内砰砰心跳加快，有些紧张。她转了转眼珠，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陶哥，沉默地低下头来。
那晚过后，陶哥对贾胜男展开追求，每天下班等她加班后和她一起吃晚饭，休息的时候陪她散步，夜晚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嘘寒问暖。
贾胜男从最开始的心动到后来的接受，她慢慢地习惯陶哥在她的生活里活动。直到有一天，前台同事思思拉着她到僻静的角落说：“我今天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怎么啦？”贾胜男有些奇怪。
“她说她是陶哥的太太。陶哥居然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思思看着贾胜男的眼睛。
贾胜男听了脸色大变，心里一慌，感觉四面八方寒气袭来。
“好的，谢谢！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说完她匆匆地回到办公室，这一天她心里五味杂沉，忽而难过，忽而愤怒；一会儿自责自己瞎眼没看清良人，一会儿满脑子都是陶哥的笑脸。
下班后，贾胜男抓起背包快步离开公司，陶哥在外面等她，贾胜男假装没有看到他，快速从他身边走过。
“胜男，慢点走，今晚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啊？”陶哥从身后小跑过来，顺手要帮贾胜男背包。
“不知道，我今天不吃晚饭。”贾胜男冷冷地答道。
“你怎么啦？生气了？发生什么事了？”陶哥低声地问。
“你是已结婚的人，以后请你离我远点。”贾胜男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陶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结巴地问。
“你太太打电话到公司了，大家都知道了。为什么你的简历是写得未婚？你这是职场欺骗。”贾胜男今天特意问人事小丽，小丽是她的闺蜜，自然愿意告诉她。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领了结婚证，还没办婚礼，这是父母安排的，不是我愿意的。”陶哥急忙解释。
一晚上，陶哥左哄右哄，贾胜男哭得很伤心，不再相信他。
【五】
自从认识了华江湖后，贾胜男的心开始动摇了。她对陶哥不休不止的纠缠身心疲惫，对这场没有结果的婚外情开始厌倦了。
华江湖轻轻地靠近贾胜男，亲吻她的额头。
“丫头，你长大了！”华江湖把眼前人抱在自己怀里。贾胜男想躲避开，但她本能地把手环住了华江湖的腰，华江湖低头去找她的唇，四唇相遇，热烈相吻……
出了酒吧，华江湖问：“现在想好了吗？”贾胜男知道他在问她的选择。
“我知道怎么去做”。贾胜男此时已经下定决心和陶哥分手。
“你十几岁的时候是不是在江边沙滩上玩？我见过你。”华江湖抚摸着贾胜男的乌发问她。
“你怎么知道？老家住在长江边上，每年暑假我经常去沙滩上玩的。”贾胜男有些吃惊华江湖知道她的老家地方。
“不告诉你，秘密。”华江湖故意不说。
“说，不然我吃了你！”贾胜男双手插腰，装做恶狠狠的样子。
“我好怕呀，我说……”华江湖举起手投降，他说了那年遇见贾胜男的情景。
“你很坏，当时看到什么了？”贾胜男又羞又恼，直锤他的胸口。
“哎呀，记不清了，当时看到白花花的……”华江湖一脸坏坏地笑。
“我今天要吃了你！”贾胜男扑上来打人，被华江湖抓住她的双手。
“我们缘份在十年前就注定了，今晚不回去，你愿意吗？”华江湖眼睛闪闪发光，满脸地期待。
“那我们今晚去哪里？”贾胜男问。华江湖不说话，拦了一辆的士：“到申城。”他对司机说。司机一路行驶来到申城的一套别墅门口。
“这是哪里？”贾胜男问道，心里有忐忑和不安，她隐隐感觉今晚要发生什么。
“这是我家在申城的一套别墅，买了好多年，一直空着。今晚我们住在这里。”华江湖一脸期待地看着贾胜男，拉着她的手，打开门进去。
华江湖和贾胜男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贾胜男去洗好澡后在床上侧身睡下来了。她听见华江湖在客厅抽烟点着打火机的声音。
贾胜男心里对自己说：“你呀，你是不是太随便了，刚刚和陶哥分手，就迫不及待地找别人投怀送抱！”
午夜的时候，华江湖走进卧室，他躺在胜男身边，从背后抱住了她。
贾胜男心跳如狂，她预想的事终于发生了。华江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俩人疯狂起来……贾胜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华江湖不在身边，他很早就起来了。
厨房里，华江湖在准备早餐。
想起昨晚的情景，贾胜男羞得满脸灼热。人和心都给了昨晚，她真地爱上华江湖了。
【六】
一年五个月后，华江湖在临天公司的建厂工程全部做完了，他要回总公司了。贾胜男还在临天公司上班，一想到华江湖哪里有工程哪里跑，此去聚少离多，不由得黯然伤神。
华江湖对她说：“相爱的人不一定要有婚姻。我们彼此心里永远有对方。”
“我们会有结果吗？”贾胜男想哭。
“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会回来的。”华江湖说。
“从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华江湖说。
这些都不是贾胜男想听的话。她知道她能够留得住华江湖的心，却不能够让他的人留下来。贾胜男在华江湖怀里哭成泪人，华江湖安慰她，低头吻干她的眼泪。
【七】
年底的时候，公司正式运营投产，产品开始送到市场销售，一切步入正轨。
这时公司突然发布一则通告，通告内容是采购主管陶哥因为挪用现金公款，又接受供应商的回扣和礼物，金额数量惊人，公司立即开除，并已报警，由公安部门介入调查。
一夜间，陶哥如同人间蒸发，不知去向。
贾胜男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件事的人，她惊得目瞪口呆，背后发凉。
虽然她和陶哥是一个部门，陶哥和她有过一段感情，但工作上无交集，各自忙各自的，陶哥也从不和他谈自己的工作。
人在职场有了贪念，终究会受到惩罚。
晚上睡觉前，贾胜男先去洗澡，洗好后，她弯下身把浴缸里衣服泡好拿起来，装在大脸盆里。
她正想要端起大脸盆去倒在洗衣机里，突然感到一阵难受，胸口有气体上涌，她赶紧放下脸盆，来到马桶边，“哇”地吐了一马桶。
贾胜男吐完了，在原地愣住了，算了算日子，因为月信不准，自己都快忘了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华江湖，你在哪儿？”她低低地问自己。
第二天贾胜男请假去了医院做检查，医生漠然地说：“超过三个月了，不能做流产。”贾胜男心里一片悲凉。
出了医院，她拔通了华江湖的手机，电话里提示“您拔的号码已停机。”贾胜男想可能他忘了充费，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试试。
晚上，贾胜男又拔了一次号码，提示还是停机。她联系不上华江湖了，会不会有什么事？贾胜男心乱如麻，除了知道他在申城有一处别墅，总公司的地址外，她对和自己亲密过的人居然一无所知。
白天，贾胜男拔通了华江湖总公司的电话，“我找华江湖。”贾胜男对电话里的前台服务员说。
“您好，华总外出，不在公司。”前台回答。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
贾胜男欲哭无泪。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一横，她拿定主意，把孩子生下来。
【八】
冬天的时候，贾胜男经常穿着很宽大的外套，几乎没人看出她是个孕妇。
过完年，到了四月份，贾胜男穿了宽大的春装，她想在五月份预产的时候请一个月假。
下班的时候，她回到自己住所，在路上，对面有一个人一直看着她，然后从人行道走过来。
“你是贾胜男？”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问她。
“你是？”贾胜男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不认识她。
“我是陶哥的太太。”女人一脸鄙夷地盯着贾胜男的肚子。
“我不认识陶哥。”贾胜男脸一沉，转身要走。
“哼，装得真像！陶哥说是为你才进去的，你居然说不认识他。怎么？你敢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陶哥的？”女人咄咄逼人地问。
“神经病！”贾胜男听不下去。
“一个为情进去了，一个为情生孩子，你们两人真相配啊！我已和他办理离婚手续了，恭喜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啊！你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一心一意等陶哥出来。哈哈～”女人说完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远了。
“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贾胜男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突然她感觉腹中阵痛，她忍不住靠在身边的树上，慢慢地滑到地上。路过的行人见状，急忙过来帮忙，有的打电话联系救护车，有的过来把她搀扶住。
贾胜男只觉身体痛得意识不清楚，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抬上车，又送到一个病房，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贾胜男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哪里？怎么好像是医院。”她想问问，突然觉身子空空。
“孩子呢？”她吓一跳，肚子里孩子不见了。
“我的孩子！”她大叫了一声。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门开了，居然是妈妈。
“男男，你醒了！”妈妈关切地问。
“妈，你怎么来了？”贾胜男虚弱地问。
“我是接到医院的电话赶来的，医生说你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他们在你的手机里找到你爸爸的手机号，你爸让我先过来照顾你，他去买好吃的，已在来的路上了。”
“男男，这一年多你不回家，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下，还好孩子平安出生，还是个健康的男孩。你爸爸，唉，等会他要生你气，你可得忍着。”妈妈唉声叹气。
贾胜男的眼里流出眼泪，一切只怪自己命不好，遇上江湖这个不良之人。
“反正爸妈也没什么事，可以在乡下给你带儿子，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要早日拿主意。既然你喜欢，你说孩子是那个什么江湖的，要尽快找到他，两个人补办一下婚礼，好好过日子吧。”妈妈无奈地安慰贾胜男，她知道从小到大，女儿决定的事，谁了劝不了。
贾胜男在乡下休假了三个月后，照旧正常上班。公司偶有闲言碎语传到贾胜男的耳朵里，她淡淡一笑而过。
【九】
五年后的一天，贾胜男突然接陌生电话，居然是华江湖打来的。
她说：“你是个江湖骗子，我不认识你。”
华江湖在电话里着急地说：“五年前，家里出了事，我还没来得告诉你。你还好吗？”
“谢谢，没有你会过得很好！”贾胜男鼻子一酸，眼泪倏倏直掉。
“你哭了？别哭，我马上来看来。”华江湖在电话里安慰她。
“你个杀头的，现在才出现，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是他爸爸。”贾胜男终于说出心底的秘密。
“儿子？你说我有儿子啦！我马上来，你等着啊！”华江湖声音兴奋地问完，挂了电话。
贾胜男长久等待的心感觉终于有了结果。她想要是华江湖不来找她，她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
一天过去了，华江湖没有来。
三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贾胜男拔通华江湖新的手机号，电话响了很久通了，里面传来一人苍老的声音：“喂！”
贾胜男第一反应是拔错号了，她赶紧挂断。过了一会儿，她仔细地查了查拔的号码，没错啊！她又拔起这个号码，电话一直在响，但也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又失踪了！”贾胜男无奈地叹气。
一个月后在公司门口，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一辆黑色车，从里面走出一位挺拔的中年人，他走到刚出门口的贾胜男面前，很有礼貌地说：“请问贾胜男女士吗？我是华氏公司聘请的律师，受顾主委托，需要和您确认一些关于华总个人财产的事。”
“华总？”贾胜男有些意外。
“请您上车，我会详细和您说明的。”律师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贾胜男满脸的狐疑，不过律师递给她的名片，提到华江湖的名字，让觉得眼前律师不像假的。她上了车，汽车一路疾驶去了申城。
车开到申城一座别墅门口停下，贾胜男一看这是和华江湖曾待过一晚的地方。
也许是华江湖特意来接她，要给她一个惊喜。她心里从疑虑到喜悦，脚步也变得轻松了。
进了别墅，她看到一个老者坐在客厅。贾胜男乍一看眼前老者，和华江湖有几分相像，这人应该是他爸爸。
“你是贾胜男吧！坐了一路车，辛苦了吧！来，坐一会儿。”老人和蔼地说。
五年了，贾胜男曾想过去华氏集团，但是她没有勇气，毕竟无名无份。
“可以开始了吗？”律师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同时在桌上放了一只录音笔。
老人点点头，贾胜男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贾胜男女士，受华氏集团华江湖先生生前委托，今天是请您来签署一份关于华先生个人财产的继承文件。”律师字字清楚，贾胜男犹如五雷轰顶，她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是生前，他人呢？”贾胜男发怔地喃喃问道。
“一个月前，华先生在施工现场检查时不小心发生意外，经送医院抢救手术后，仍然没有救治成功，华先生在第二天去世。”律师缓和了一下气氛，声音沉重，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故经过。
“当时华先生可能想结束施工的验收工作，做休假前的安排，不想发生意外。”
坐在沙发上的老者一直沉默不语，努力克制着悲伤的情绪。
“这些是华先生全部个人财产，只要您签字后即可生效全部转到您的名下。”律师把文件打开推到贾胜男面前。
“慢，我只有一个要求，江湖说你们有一个儿子，我以一个老人的身份有一个请求。”老者用手示意律师等等。
“我现在的思想很混乱，好多事我都不清楚。”贾胜男双手抱着头，痛苦地摇摇头。
【十】
经过一段时间了解，贾胜男才知道五年前华江湖家里因为资金链出了问题，公司一夜倒闭，全部资产被冻结，华江湖被卷入清算公司财产的案件中，不得不接受无休止的查账、审账，参加一场场开庭审判，资产分割。
五年后华江湖终于摆脱债务的纠纷，从头做起。在刚刚联系上贾胜男，去施工现场做验收时发生意外身亡，还来不及去看贾胜男。
过了几年后，有人看到贾胜男在申城定居，身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贾胜男一直独自一人生活，带着儿子华山水。
人生不过是一场相逢和别离，无论有缘，还是没有缘份，所有人终将离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又何必再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