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大伯母走了

2022年6月15日凌晨8点，通过梅子朋友圈知道她大伯母离世的消息。小雨和我聊过她最近在考试，同时也在帮忙哥哥嫂子照顾她大伯母，我才知道她也过去昆明了，虽然我知道她大伯母一直在生病，大限也将至。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生命也就是一瞬间说没有就没有的。

梅子大伯母是我二姨妈老公哥哥的老婆，他们家有三兄弟。有她们大伯，二伯，她们爸爸。梅子是大伯母他们养大到初一，他爸爸接走的；小雨是也是二伯他们养到初一，按道理来说算是养父母的一种关系吧。年前大伯父因病刚刚去世，半年的时间，她大伯母相继离世。其实女老人的离开，大家早就猜到。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心理的问题，最后导致一点点的把人熬死了。

梅子大伯家生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梅子去他们家的时候是两岁。记得1995年那年冬天，雪依旧如往年一般，特别大。村里人发现快要死掉的梅子和小雨时，她们已经在冬天冷了一天一夜，最后是村里人大家合伙烧柴火慢慢把两姐妹救活。两个年幼嗷嗷待哺的孩子就这样被亲生父母抛弃，既可怜、又可悲更可恨。可悲的是她们的命运，可恨的是她们的父母。

故事的所有结果，过程，开始，一切的因果都是要从梅子父母说起。九十年代的贵州农村既贫穷，又落后，婚姻还是父母做主，没有所谓自由可言。读不起书的青年男女，除了干活维持生计，最主要的任务之一，可能就是结婚生子，好像他们生来就应该是这样。1994年的时候梅子爸爸16岁，她的妈妈18岁。经过两家大人的商量，两个不算大人的‘成年人’按照当地的习俗结婚，1995年大年三十梅子出生。梅子的出生并没有让年轻的夫妇增添多少的喜悦，毕竟那个时代的农村男人总是比女人高一等，谁家不想要生儿子，并且想要儿子越多越好。

梅子的出生，让他的爸爸年都没有过完就走了。十七八岁的男子肯定是耐不住寂寞的，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没有约束，心肯定是越来越自由。梅子妈妈一个人带着梅子在老家，喂猪种地养活娘俩。两个人之间好像越走越远，梅子一岁了，爸爸也没有回来过。梅子爸爸听了家里人的劝说，在第二年冬天梅子爸爸回来了。短时间内梅子妈，又再次怀孕，直到生产。小雨也是在冬天生的，日子在梅子前面。小雨生来三天，她的父亲还是走了。带着失望离开，这一离去好似再也不会回来一般的决绝。同样是女儿，同样她们都没有留住爸爸的能力，只因为她们都是女孩。梅子妈妈坐月子，带孩子，什么都是一个人，她没有丈夫，公婆的帮忙，也没有娘家的照顾。1997年的冬天，好像把梅子妈妈的身体和人都给冻住了，人们都忘记了她也才是一个20岁的女人，一个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的女人。

日子再难熬，委屈再大，人还是要继续生活。梅子妈想或许人生还是有转机，再等等看。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梅子妈妈带着带着两个女儿独自生活，一个女人，在农村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种地需要有男人耕地，重活也需要男人。这些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女人就能干下来的事情。

在梅子三岁、小雨一岁多的时候，同样是个寒冷的冬天，在新年将至的日子里。梅子妈留下两个女儿，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去了哪里大家都无人知晓。当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姐妹两个都既饿又冻，救活回来也是幸运。

也是从那天开始，梅子和妹妹各自走进了新家。梅子作为姐姐住进了大伯家，小雨住进二伯家，从此姐妹两个开始了各自不同的命运。

我和梅子算是小时候就开始在一起的玩伴，只是后来长大，她被她的爸爸接走后，大家几乎不联系。直到2020年初在抖音通过大数据推荐，看到她的，又再一次联系上。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毕竟总是生疏的，陌生的关系。她的大伯生病我是知道的，我妈经常电话里会说起家乡的事情。总说人生无常，好好珍惜，谁谁谁又病了，谁谁谁又死了。长大以后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经历过亲近的人离世，但是在荒野的世界，通过别人的生活看见另一种人生，也看见人类相同的悲喜。2020年冬天，梅子大伯因病与世长辞。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就早早的埋在了家对面的那座最高的山顶，据说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过了几个月，梅子大伯母摔倒了，把腿打断了。两个哥哥家开始了争吵，关于两个老人存的钱，关于老母亲的赡养问题等等…这一病中间经过四五个月，人就走了。虽然说，起因是因为钱的问题。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是老人自己处理不当导致兄弟反目成仇的根本原因。老人在街上帮两个儿子看家，根本是没有收入的，这中间有收的大儿子家房租的一部分钱，还有梅子爸爸平时给的零花钱。时间久了，听说存的有十万左右。这钱两兄弟可以说都不缺，可是他们的母亲并不交代钱的去处，让两个儿子都以为在对方那里。两个都不肯出力出钱医治老人，大年三十那天本来两家人都在老家陪老人过年。可是又因为这个原因大吵一架，老二一家当时就回了昆明。梅子大伯母因为这个病情更严重，不吃不喝，不配合治疗。再后来接过去昆明几个月，两家一家一个月。最后要死的时候，梅子没有去看，说的是忙着上班。村里人都说养了白眼狼，我想说梅子妈走得那年她们两姐妹也没有去看望吧！

7月初我回家去看父母，听到我妈和我二姨妈说起她们一家。都说这女人一辈子要强，最后死的时候瘦到皮包骨，不像个人样。那样子就是活活饿死，自己不想活。可能是年轻的时候作孽多了，所以最后惨死。

记忆中的梅子大伯母并不是善类，很凶，很可怕，仗着有两个儿子很不得了，别人是不敢得罪的主。别人家里有什么事情，她也喜欢插手，总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出现。所谓恶人自有天收，这个不是没有道理的。梅子二嫂那才是把她大伯母拿捏的死死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大伯去世几个月，她大伯母活活把自己饿死的一部分原因。住在别人的家里是何等的不自在，哪怕是儿子家里。我们终其一生的归宿只有我们自己，靠任何人都是假的。哪怕你生再多的孩子，所谓养儿防老，仅仅是死的时候有人把你抬上山、埋进土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