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可怜人多

我家在学校和医院之间，有间杂房，砌了一个卫生间，租金便宜，一直有陪读家长租住。年前，那租户搬家。

我请人把墙壁刷了墙漆，又摆了一套布沙发。这个学期开学，有好多人来问，大部分是陪读家长。

昨天，有女人打我电话，说要租我的房子。问了租金后，也没还价，就说马上搬过来。我说那先交半年房租吧，对方很爽快，一口答应了。

见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一件米白棉大衣，清清爽爽，给人能干利落的印象。我问她是孩子在学校读书吗？她说不是，是帮她妈妈租，妈妈要照顾弟弟，弟弟在旁边的医院住院。我连忙问是什么大病，还要租房来照顾？她说，弟弟出了事故，卧床快三年了。

今天，我把沙发巾送过去，她还叫我拿一些报纸，贴墙上，以免煮饭菜的油盐，把雪白的墙壁弄脏了。

我到房间，看见的是她妈妈，五十多岁，也是很整洁的样子，她在搞卫生，把掉在地上的石灰块弄干净，心里有些感动，家里遭受了这么大的不幸，她们还是保持了善良和勤劳。

她妈妈一见我就说起不幸的故事，一儿一女，都成了家，又都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有门手艺，刷油漆，女儿是幼师，两个孩子的家庭都很好，孙子们也听话懂事，在家乡，是人人称赞的好家庭。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儿子做工时摔下来，头部受伤，神智不清，全身瘫痪。他们辗转在长沙几个医院救治，命保住了，如今植物人状态快三年了。这个可怜的母亲抹着眼泪说：医生说我儿子年轻，体质又好，应该可以恢复。我有时和他说话，他会流眼泪，他应该是懂我的苦心……

我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一家人都这么好，现在医学发达，儿子会好的。

她接着说：出事后，儿媳不管，全靠我那个女儿，带着我儿子，四处求医治病，我们照顾。我说：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也应该管一管。她气愤地说：她只要钱！要我们把赔的钱给她！不给她，她就不管。两个孩子读书生活的费用都是我们管了。

做父母的自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做姐姐的呢，也是血缘亲情。血缘关系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夫妻呢，亲的时候裸体相对，脱衣见夫，穿衣见父，世间最亲密莫过于此。反之，则可能陌若路人，甚至是仇人。

叹人心难测，哀民生多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