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那一年
小学二年级,从农村进入城里念书的第二年,我休学了一年。这是父母的决定,我已不知道听到休学的消息自己是什么感受,也许毫无感受,因为年少的我伊始并不知道这将意味着我脱离同龄人在家过上老年人的生活。
先说说为什么休学。凡是我的同学、朋友,再不了解我的人,也都知道我有一个难缠的头疼病。大概从入学第一年开始,上着上着课,就趴在课桌上了,头疼欲裂,然后可能是被老师或者同学骑着车送回家了。至今仍能记得六岁刚上一年级的某天,老师载着我从学校往家走,进院子高声喊我妈:赶紧出来接一下,脑瓜袋又疼了!妈就会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跟老师道谢,把我接过去安顿好在炕上躺下,她再去忙别的。不是不关心我,而是真的找不出我头疼的原因。到后来头疼发作越发密集,基本三两天就会疼一次。爸妈带着我求医问药、正的邪的都求助过,然而毫无缓解。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说可能是学习累的(what?才一年级!),于是别无他策的爸妈在二年级替我申请休学。
爸爸妈妈忙着做生意赚钱,那时候就跟姥姥姥爷开始了在家的朝夕相伴。现在想想我性格的特质大概跟这一年的休息有着直接的关系。
六七岁的年龄突然不上学,又没有同龄的伙伴可以玩耍,着实无聊。于是把家里所有的小人书及民间故事看了个遍。可是又不敢堂而皇之地看,因为大人说怕我“累着”,要求我每天上午下午各睡一觉。事实是,我每天早上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家过着老年人般的生活,没有一点体力的消耗,哪里睡得着?后来姥爷出了一条激励政策,即我如果成功睡觉了,睡醒后可以给我一毛钱去卖点买我最喜欢吃的果丹皮或者蜜桃精。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最大的诱惑,可是就是不困怎么办?于是逼得自己出了一个损招,就是脸朝向墙的方向装睡,而把小人书立在墙面上,轻轻地一页页翻看。约么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假装睡眼惺忪地去跟姥爷要钱买吃的去了。这个办法倒是一直没被戳穿,只是为日后的近视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除了看小人书,当时还沉迷于一部进口电视剧叫《神探亨特》剧情早已抛诸脑后,但亨特的幽默洒脱和睿智似乎是我对于优秀男人的第一认知。
那个时候家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双音响录音机,当时正红的女星叫任静,那时候她应该还不是付笛生的老婆。每日沉浸在“情网情网最难闯”的靡靡之音中,仔细聆听着她的韵味她的转音她的深情,这似乎加速了一个女孩子情感发育的速度,使我在小学阶段就尝尽了喜欢与被喜欢的欢心与困扰。这个暂且不表。
看我每天跟着哼唱,爸爸有一天下班回来带给我一盒空白磁带和一套带座的话筒。现在想想,父亲从不正面表达对你的关心对你的鼓励,但他是默默的注视你,安静地保护你!他从不去主动问你喜不喜欢、想不想要,就这样把这个摆在你面前!这套音响和话筒驱除了我那苦闷休学期间的很多孤寂。我一遍又一遍地听,反复跟着录,不行就刷了重录。姥姥姥爷经常在旁边路过,对我唱的这些靡靡之音嗤之以鼻,但对待一个因病休学的小孩,他们也只好放任。
这样每天看人书、看电视、听音乐、学打牌成了七岁的我的生活的主旋律。整个白天的时间,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沟通,我都在自己跟自己玩,自己跟自己对话,自己欣赏和否定自己,自己沉迷于向往和幻想之中。拿到现在来看,这应该是培养一个问题少年的标准流程了。可我偏偏后来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