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虽轻

一剪梅 .何日归家洗客袍

2023-02-02  本文已影响0人  竹林小野花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摇,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苼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殷桃绿了芭蕉。

寻觅半生只为有一个家

更深露浓,大红的纱幔中随着啪的一声鞭响,烛光左右摇曳,当凌若梅轻柔的歌声响起,烛火方才停止了摇曳。

凌若梅极美,素衣纹花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添了一份清雅的气质。她站在百支红烛中央,弹琵琶唱一剪梅。声音极好听,脸上带着哀怨和痛苦。哀怨来自于这是首充满愁思的歌,痛苦是因为方才挨了一鞭子。小牛皮的鞭子,沾了水,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握在手中狠狠的抽向她的背,衣衫很薄,薄到清晰的看到白玉无瑕的背部。如今这背上隐隐已经有数十条鞭痕,为这素衣上的纹花添上了暗红的底色。

凌若梅咬牙唱到:“红了樱桃……”男人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一把撕开了凌若梅单薄的衣衫,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扔到了宽大的床上,扑了上去。

凌若梅手中的琵琶被甩了出去,将几支红烛撞倒,火苗随着流动的烛油蔓延,屋子里的空气令人窒息,在这令人窒息的屋子里,凌若梅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男人满脸的横肉此刻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眼珠爆出,七窍流血。

凌若梅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将沾了血痕的衣衫悉数脱下,裸着身子,

拿过男人手中的小牛皮鞭,打开床脚的暗格,将鞭子放了进去。屋子里的烛油在低语,凌若梅将带血的衣衫抛向烛火,它们在血色里发出愉快的呻吟。凌若梅打开门,身后燃起熊熊烈火,她跨步,将身体轻巧的融入了黑夜里。

三月后,野寨村口唯一的一条小道上,凌若梅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径直走向了村子入口的第一户人家,低矮的茅屋,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梅树。木门没有锁,凌若梅轻车熟路的推开门进去,开始收拾房间,浆洗衣服。

当茅屋的主人令狐恭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院子里晾满了衣服床单。这衣服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的,不仅有准备要洗的脏衣服,还有不准备洗的压箱底的衣服,甚至还有压在枕头底下破了洞的底裤,此刻正在自己面前迎风招展。他透过这个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背影袅娜,无论衣服多么粗陋都掩盖不了诱人的风姿。是凌若梅,她一边忙碌,一边唱歌。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摇,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苼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殷桃绿了芭蕉。”曲调甚是美妙,任谁听了都会意犹未尽,更何况凌若梅反复唱了好几遍,令狐恭站着一动不动也反复听了好几遍。

直到凌若梅站起来,将盆里的脏水泼出去,正对上了怔怔站着的令狐恭。

令狐恭一言不发的走进屋子。屋子里俨然干净整洁,炉子上还烧好了热水。

凌若梅也走了进来,奉上了一杯香茶:“令狐哥哥,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令狐恭板着一张脸,并不看她,冷冷的说道:“不走做什么?”

“与你成亲。”

“笑话“

“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

“你以为我在欺骗你?”

“哼!”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美好的从前吗?”

“哼!”

“以前我确实贪慕虚荣,嫌弃你穷,被那商人诱惑,逃婚跟着他出去见识那花花世界。可是我的心一直在你这,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千金易得,真情难买。”

“你已骗了我三次。”

“你认为我这次还是在骗你?”

“哼!”

“我有难言之隐。”

“哼!”

气氛已有些尴尬,凌若梅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但依然没有走的意思。令狐恭坐不住了,这是他的家,但是他竟然找不到一个让自己觉得舒坦的地方,只好背着手,踱到门后拿出锄头,假装要出去干活。

等到他日暮归来的时候,凌若梅没走,不仅没走,还做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令狐恭虽然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但是他一口都没有吃,不仅一口都没有吃,反而一把掀翻了桌子。他大骂着贱人,抓起凌若梅纤细的胳膊,将她赶出了门去。

过了一晚上,令狐恭打开门,凌若梅还坐在门口。令狐恭什么都没有说,板着脸扛着锄头出门了。凌若梅又走了进去,默默的收拾残局,打扫房子,洗手准备饭食。

这样的日子重复着,如此又过了一月,令狐恭始终没有搭理过凌若梅,仿佛他眼前并没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美人。

只有在凌若梅独自一人唱着一剪梅的时候,令狐恭才静静的听着,眼里升起少有的柔情。想起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曾一起合唱这首一剪梅,不羡浮世繁华,只求安贫渡日。

女子薄情,自然男子不需要再看得起她了。如今令狐恭已经心如死灰。

令狐恭要成亲!凌若梅在媒婆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笑了起来。

那日媒婆过来找令狐恭,没找到人,只看到凌若梅,媒婆狐疑地看着她,凌若梅也不解释。媒婆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说:“令狐公子那日看中了一户好人家的女子,我已给他保了媒,只等交换生辰择日成亲,若梅姑娘,你给传个信吧。”

凌若梅也笑了,她的青梅竹马要成亲,好人家的女子,本是一桩美事。

既然新娘不是她,那她只好走。光走还不行,还要送一份大礼。

凌若梅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放在了令狐恭的枕头下。她做好了饭菜,自己一口没吃,就匆匆出了村口。

凌若梅在村口停住了,出村口的那条大路边早就守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一个大胡子开口:“凌若梅,好久不见。你这又是要到哪儿去?”

“二当家的,你是找我吗?”

“不错。”

“什么事?”

“你带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大当家的虽然经常玩的过分,不至于真的将自己玩死,就算真的把自己玩死,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不会长翅膀飞喽。”

“我要是说宝贝真的长翅膀飞了呢?”

“我之所以比大当家的活的久,就是因为我不相信漂亮女人的话。所以你还是说出夜明珠的下落为好。”

“我确实看到夜明珠长翅膀飞了。”

“很好,财和名之间既然不能兼得,你不给我财,那我还是选名吧,我只好替大当家的报仇了。”

大胡子说完,挥了挥手,四五个大汉一人拿着一把刀,散开呈扇形向凌若梅走了过来。

凌若梅退了几步,又站定了,她直了直身子,闭上了眼睛。

凌若梅曾经想活,她追逐名利,贪慕荣华,她只想要世间最美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她觉得人间值得。可这些东西太冰冷了,太冷的时候就只想要温暖,唯一能温暖她的就是令狐恭。她被男人玩弄唾弃,扔在铺满珠宝冰冷的床上。她逐渐麻木癫狂,唯一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就是在令狐恭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的哼唱着那首一剪梅。如今那温暖的怀抱换了良人,她也该消失了。

她听到了耳边那四把刀劈斩过来的风声,她开始唱歌:“何日归家洗客袍……”才开个头,凌若梅倒了下去,眼前鲜血喷溅的老高,她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奇怪她一点都不疼。

既然她不疼,肯定有人疼,她看到了龇牙咧嘴的令狐恭。

几个大汉愣住了,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的,刀砍出去的时候一个男人像是风一样扑倒了凌若梅,生生用血肉之躯接了这四刀。

凌若梅又感觉到了这熟悉的怀抱,甚至能感觉到那颗炙热的心,那颗心简直要喷出火,在一片血色中,他定定地看着凌若梅的眼睛:“何日归家……”他唱不出声了,凌若梅看到他咳了一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令狐恭还是定定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柔情开始扩散,最终弥漫成一个温柔恬静的家,头却轻轻垂了下去。

凌若梅知道,他彻底死了,她,也彻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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