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月竹岛 （85）
第八十五章 试炼（一）
在西州没过几天，又开始下起雪来。这次的雪，似乎比上次的还要大。镖车辘辘的走着，这是杨邪刀第一次押镖。
两天前，冷云来找杨邪刀，说近期镖局人手不够，想请杨邪刀帮忙押一镖。
“萧墨上次被龙谷的人打伤，估计没个一两月是恢复不了，你上次又伤了秀秀和张叔侄二人，镖局人手有些不够，不知杨大侠可否帮忙运个镖？”
“运什么？”
“东西不多，就两车粮草，运到铁木村。”
杨邪刀看着冷云那依然带着笑容的脸，有些不屑，又看了看月婼，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在彩云镖局的这几天，杨邪刀和月婼一直在找有没有适用于雪扬刀的刀法，可是有记载的刀术武功基本都已看遍，都不适用。两人不肯放弃，所有的可能，两人都不想错过。彩云镖局缺人手，此时冷云的要求，对两人来讲，反而觉得是个历练的机会。
不过，这次押镖，冷云可没打算让月婼去，无论月婼怎么要求，冷云都不允，无奈之下，只得杨邪刀一人行此大任，这次，两车货，六个人，六个男丁。
两车粮草，数量着实不多，不过这天气，可是让运镖变得困难得多。按常理，从西州城到铁木村，也就十天左右，可是大风雪天就不一定了。雪一下来，车行便慢，马脚一踩，雪基本过膝。
“为何不等雪停了再赶路？这么大的雪，不大安全吧？”
雪很大，但是杨邪刀跟着的这队镖车却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而是跑得，似乎更快。
“小子，你有所不知，这天气虽然对我们有影响，但至少，马儿能走得动，最怕雪停了，人还能走，马却停了。”
杨邪刀听后一愣。
押镖最不怕的，反而是天气。有经验的镖师不会因为天气而停止前行，除非山洪爆发，地震山摇。
西州山多，陡峭险峻的不少，若走山路一人骑马上山都觉得吃力，何况是拉着重粮草的镖车？一般镖行的路线都会选平路，但是平路，很容易招贼。
在西州，杀人不受管制，劫匪自然也猖狂，做镖师的，武功好只是基本条件，押镖途中，还得多动动脑子。像这恶劣的天气，狼都不敢出来，劫匪自然也不会出来，毕竟劫匪头子再贪钱，总不会连自己性命都不要。
走在镖队前面的两位都是押了二三十年的镖的老镖师，经验丰富，知道什么时候走，走去哪，路线如何。杨邪刀对这两名“老者”还算信任，他心里也有些疑问，不过，这些疑问不是在镖身上，而是在镖局里。
彩云镖局门前，月婼站着，望向远方。冷云走到一旁，递上一杯热茶。
“外面冷，还是进来坐吧。”
“谢好意，但是不用。”
“呵呵，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守在门口，等着镖队回来。有时等得到，有时等不到，后来等着等着等久了，我也习惯了。”
“押镖本就是危险活，报酬虽高，但大多以命换来。也不知杨邪刀现在怎样了，这雪，下得有些大。”
“呵呵，这次一起过去的，有两个老镖师，他们运完这镖，也准备退休了。镖师一般到了四十岁就开始收徒和隐退了，后面的事，就交给年轻人来办了。这次杨邪刀的任务，只是护送两人，他的武功虽没怎么恢复，但对付一般的山贼也是绰绰有余的，这一路过去，其实根本不用担心。”
月婼望了望外面，喝了半杯茶，将杯子塞给冷云，转身，要走，却被冷云拉住。
“肯不肯赏脸，去一个地方？”
“哪？”
“当年云不知封印雪扬刀的阴阳池。”
“又想和我交换秘密？”
“不，只是想带你去看看。”
月婼想了一会，点头，就算答应。
阴阳池中阴阳水，封印雪扬不血扬。
孤漠飞雪宝刀出，世间恩怨几时休？
阴阳水，即阴水和阳水。阴水取自地，即：井水等地下水；阳水取自天，即：雨水等无根水。阴阳池位于彩云阁下方一间几乎密不透光的密室里，每天都有铁匠到这池子里取水，用来冷却打好的刀剑。
说来也怪，铸器需要的水很多，但这阴阳池中的水，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连这寒冷的冬天，井水还是照样涌出，丝毫没有冻结的迹象。再看看这水质，几百年来，依然清澈见底，连青苔都没有，水至清则无鱼，这池子里，除了水，还是水。
月婼看着有些好奇，伸手，舀了一瓢水，却发现这水很冰凉，却又带点暖暖的温度。
“这阴阳水，好像和别处的有点不一样。”
“是不一样，不然雪扬刀怎会在这水底一百多年都不生锈。这阴阳水抽上来的水，不冷，反热，再加雨水综合，不冷不热。以前我还调皮，跳进去过洗澡，我爹那时还骂我，说我只知道玩。”
“哦？对了，好像我们来这几天了，我还没见过老镖头呢？”
“想见我爹？呵呵，其实，你应该见过。”
“你爹，在哪？”
“他啊，没事在山里休闲，数着来往西州的各路人，还经常敲钟打鼓的。”
“钟？鼓？那是不是还拿着根棍子，上面挂着一盏灯？”
“哦？看来你见过了。钟鼓行路灯，别人都这么评论他。”
月婼一愣，看着冷云，有些不可置信。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挂着一副笑容，不懂在他的笑颜里，暗藏了多少杀机。冷云的武功深不可测，冷云的心机更是让月婼无法看透，他说的话，孰真孰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外面的风，刮得更猛。
“这雪得下三天，我们的路程还有七天。”
带头的镖师朝后面的镖师喊道。
这是一种暗语，是前面的镖师叫后面的镖师准备好应对措施。
在西州，有一种动物，会在雪即将停了的时候出来，它不怕严寒，群体行动，性好食肉，当然，也不排除人肉，这动物，就是狼。大雪天，人一般不会出来，狼却未必，特别是，饿了很久的狼。
镖队遇到狼，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在这平路上遇到狼，十有八九是难交个完镖了，很不巧，在他们旁边，就有一只。
风越大，越听不到狼的声音。这只狼很聪明，它察觉到了这支镖队，没有立刻嚎叫或立刻扑上去，而是一路跟着。
入夜，雪还在下，镖队停下来，打算小憩一下。几个镖师卸下行李，想去捡几根树枝，老镖师回头，忽然看见一个绿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有经验的老镖师一般会将周围看得仔细，若在晚上看到绿色发光的东西，那不是鬼火，而是狼的眼睛。
“先别点火！快！快回来！”
老镖师忙向其它镖师轻声喊道。随后靠近杨邪刀，轻声问道：“小子，你眼睛利点，你仔细看看，那个方向。”老镖师指了个方向，杨邪刀一看，一愣：那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小子，你以前在野外遇过狼吗？”
“遇过。”
“怎么处理？”
“杀。”
“呵呵，那你这会，可要看好了！”
老镖师转身，轻声问道：“我们带的肉干还有多少？”
“还有两袋！”
旁边一镖师答道，顺手将肉干递给老镖师。
“嗯，味道还挺香。”
“那可是我家大厨子做的火腿肉，肯定香啊！”
老镖师笑了笑，与另个老镖师相视一眼，随后一挥手，将肉干丢向远处。只见黑暗中似有一影子闪过，远处立刻传来一阵啃食声，老镖师看着有些兴奋又掏出一块肉干，向远处丢去，狼又开始啃食，随后，再丢。
一袋肉干很快就丢完了，旁边一个伙计看着老心疼，杨邪刀看着直发愣，老镖师笑容不改，凑过杨邪刀身边，又轻声问道：“你看清楚那头狼了吗？”
“这狼好像瞎了一只眼睛，身子大概和野猪大小。”
“哈哈哈，小子，眼力不错，这是一头独狼！你看，它吃了这么久都没有喊别人，体型不大，又瞎了只眼睛。很明显它是打架输了，被狼群排斥，饿得不行想把我们吃了。狼很贪婪，饿得很快，它就算吃饱了也会跟着我们，等饿了继续把我们给吃了。不过，正是这贪婪，我们反而有可乘之机。”
“什么可乘之机？”
“驯服。”
杨邪刀一愣，恍然大悟。老镖师看着狼的肚子，已经略鼓，再看，狼吃东西的速度，似乎有些慢了，老镖师拿了根绳子，系了个结后慢慢接近，对着狼就是一套，狼挣扎，老镖师又丢一块肉干，狼又安静了下来。老镖师再接近狼，狼又挣扎，老镖师又丢了一块肉干过去，如此反复，狼彻底吃撑了，任老镖师怎么绑，它都不予理会。
“前辈好本事，空手套白狼！”
“啥空手套白狼，我可费了差不多两袋的肉干呢？狼很贪，但它只是贪吃，所以比较好办。”
“那接下来岂不没肉吃了？没肉，狼会变心。”
“谁说的？路上劫匪多，够这头狼吃的！”
杨邪刀再次愣住，看着那老镖师的笑脸，这笑得，有点像冷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