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入我梦
昨夜我梦见你了,奶奶,你看着我啊,什么话也不说,把一根根白色的蜡烛放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里,然后一根根点亮,黑暗的屋子里面顿时升起暖洋洋的光,忽闪忽闪,梦中我看不见你的模样,你佝偻着身子不说话,银色的发穿过火光,你看着我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大约你觉得我其实可以做的很好,大约你也觉得坚持做一件事会很酷,大约你也怕我迷失方向,所以你来梦里给我点灯来了。
奶奶在世的时候,也很是疼爱我们几个孩子,记得有一年夏天突然下起来瓢泼大雨,我们一个个趴在教室里听着数学老师讲解数字间的加减乘除,略显乏味,突然门外出现我的奶奶,她手里拿着伞,叫了声我的小名,老师接过伞,递给座位上的我,然后打趣道:“王运,你奶奶是不是,老不死的啊?”我瞥着嘴:“哼,才不是呢!”奶奶看着老师看看我笑眯眯的走开,后来奶奶犯了老年痴呆病总是电话我父亲,说天下雨了,运子没带伞,央求我父亲送过去,再没过多久奶奶就掉到池塘里淹死了。。。。
奶奶的意外离世,让我缺失的那份隔代亲的疼爱,转嫁到了梦里,每年总是能梦见她几回,有时候梦里很清楚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了,然后我会很惊讶和恐惧的问她:“奶奶,你不是死了吗?”她不说话,永远是看不清楚她的脸,又有的时候,我从三爷家的堂屋里的窄小的楼梯过道往二楼走,奶奶跟着后面追我,让我下来,不要碰坏了三爷楼上的家用电器,梦里面的场景都是现实生活中扭曲了的场景,有时候是关爱又有的时候是面目狰狞。
昨夜的奶奶是慈祥的,她不说话,穿着蓝色的麻布衣裳,穿过门前那条长长的田埂,田埂上的微风吹着不知名的野草和野花,齐刷刷的撞在奶奶的腿上,她的胸前,她哺乳的孩童将她的乳汁已经吃的一滴不剩,如同抹布一样荡在胸前,奶奶没有穿海绵的内衣,即使隔着蓝色的麻布衣裳依稀可见她干瘪了的乳头,像被晒干了的葡萄。她又慢悠悠穿过门前那片绿油油的稻田,走进黑漆漆的屋子,我就站在她的对面,我很清晰的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声,蜡烛被点亮后,她看着我微笑着,我们彼此都不说一句话,似乎梦里只能做个哑巴。
画面一转,奶奶突然蜷缩着身体,在我的房间里,她不说话,但是我知道她生病了,她用眼神央求我:大约的意思是,孩子你能送我去医院吗?我想去检查下我的身体。我看着她铁青色的脸,吓到惊醒。
醒来后,我的母亲正在客厅小声和隔壁租客说话,仔细听,应该是隔壁小哥洗澡时候把水倒的溢出来了,半夜倘若别的租客去卫生间方便,很容易滑倒,然后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梦里我走在村西头的马路上,路上全是行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然后慢悠悠的我走到了了西头的杂货铺,杂铺店微微掩着门,里面昏暗的烛光下,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和她哺乳期的孩子,墙面上,铁皮架子上堆满了各种样式的零食,我推门进入,妇人面容娇憨,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花窝,乌黑的头发从额头盘起,胸前微微小山一样的凸起,她也穿着蓝色的麻布衣裳,乳汁从里面溢出来滴在了孩子的额头,孩子刚刚睡醒,半睁着小眼睛,在妇人身上找乳汁,她来回用自己的嘴寻找食物的方向,小手不停的扒拉着妇人的蓝色麻布衣裳的领口,她见我,礼貌的问道:“你买什么呢?”我摇摇头:“对不起,我不买什么东西,就是路过这里,我想过来看看,我小得时候常常来这里的,我觉得我是认识你的,你很像我的一个亲人。”她笑笑,抱起婴儿:“没事的,我应该不认识你,祝你开心。”而后我穿过高高矮矮的常青树林,阳光洒在那些高矮不一的树木以及我的身上,突然一个人的影子跳了出来,和我并肩而行,我问她:“朋友,你是谁啊?”
她给我重重一锤:“傻子,我当然是你啊,不过我不是现在的你,我是未来和以前的你啊!”
我惊愕道:“以前和未来?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被我的愚蠢吓到:“你快乐吗?以前和现在?”
我摇摇头许久又点点头,然后我又摇摇头。她突然过来搂住我:“蠢货,你要快乐,你要快乐,未来和以前一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猛然又一次惊醒,天亮了,母亲已经起床,开始收拾房间,卫生间溢出来的水,已经被母亲清理好了:“锅里炖了鸡汤,一会你喝掉。”
我微微闭起眼睛,回味昨夜的梦,奶奶和那个妇人以及那个哺乳期的婴儿似乎有很大的关联性,我更加愿意相信奶奶的逝去就如同蜡炬成灰,把光给了迷茫中的我,或者她已经幻化成妇人亦或者妇人怀里抱着的幼稚孩童,她们永远快乐的生活在那间昏暗的杂铺店内,悠闲缓慢的度过这长长的一生,我也终将我的影子留在那里,期限是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