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物欲笼罩中的精神家园
----我读《大学》之（1）
文/吴文博
《大学》原来是《礼记》中的一篇。宋代人把它从《礼记》中抽出来，使之与《中庸》《论语》《孟子》并列，到朱熹撰《四书章句集注》时列入“四书”之一，且排列在第一篇位置。当然，从“四书”的构架来看，《大学》作为开篇，又有其独特的意义。
《大学》概括地讲了做人做事的一些基本要领，有人概括为“三纲八目”。因为是个概要，所以相当于“四书”的绪论。
“三纲”是“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目”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应该说，《大学》里涉及的这十一个概念构成了我国传统文化中做人做事、立身处世的基本内容，也构成了儒家文化的核心内容。所谓忠、孝、仁、义、礼、智、信等等儒家伦理观念也是由此阐发的。
可是，什么又是“大学”呢？
《大学》中的“大学”，不是我们现在学生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大家都知道《劝学》吧？那是一篇传统课文，大家都熟悉。当时上课老师就反复强调题目中的“学”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识字、读书，而是广泛意义上的学习、修养、提高。比如“学然后知不足”，不仅指读书学习，更强调学习、求教、了解、研究。再如“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又把“博学”与智慧明达、行为端正联系起来。可见，在儒家文化那里“学”不仅仅指识字读书，它是一种广泛意义上的学习、修养、了解、研究、提高等认知活动。其意义比较广泛。在我国古代，“大学”与“小学”是两个相对概念。“大学”指大人之学、成人之学、做人之学，而“小学”则是小孩之学，是识字、读书、求知之学。两者在年龄上也有个明确的界定，如“大学”在15岁以后，“小学”则在8—15岁之间。学习的内容也有差异，如“大学”学习伦理、政治、哲学等，目的在于“穷理正心，修己治人”，而“小学”是学习“洒扫、应对、进退以及礼、乐、射、御、书、数等文化基础知识和做人的常识、礼节、技艺等。
作为“四书”的首篇，《大学》奠定了全书的基础，列出了总纲。宋人程朱是研究儒学的大家，他们对四书的册订有其道理。据说朱熹还为《大学》补写过一些内容，大概是嫌其过分章句化，缺少篇章之间的逻辑衔接，甚至不是他们理想中的理论体系。但是，我们今天凭着已经去掉朱老夫子补写内容的《大学》来看，《大学》确实不失为一部封建社会管理人才入门的培训教材，其“三纲八目”涵盖了封建官员所承担的社会责任的全部内容，是封建社会管理人员理想人格的具体体现。这些如果不考虑封建社会本身的局限，单就其对社会管理所承担的责任和能力、品德与要求来看，对于我们今天的公务员和各级各类官员也是十分理想的教科书，再放宽一点思考，对于全体公民和社会的每一个分子来说，也还是有其社会责任、义务、伦理、道德、能力等方面的积极作用。
我国不是一个宗教国家，又没有严格规范的法制体系，封建社会历史却是世界上最长的国家之一。靠什么呢？靠的就是儒家伦理思想这种柔性约束力的维系和凝聚作用。而现阶段我们的社会正在向法制化转变，虽然法制在不断确立和完善，但社会问题却越来越多，原因是什么呢？
我时常想，人要有所约束，起码应该有两个层面的管理，一是有形的约束，如社会的法律制度、牢狱、刑罚等，二是无形的约束，如宗教、信仰、道德等精神意识层面的要求。社会和谐首先是人的和谐，即人的外部关系的约束与人的精神意识世界的约束达到高度和谐统一。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在外部世界有所管理，有所制约，在精神意识方面有所引导，有所约束。换句话说，有形的社会是一个世界，需要通过管理而达到和谐；无形的精神是一个世界，也需要通过管理而达到和谐。两者相互依存，相得益彰。如此，人才是和谐的。比照西方世界的社会管理，法制构成人赖以生存的社会管理体系，这很强大；而天主教、基督教等宗教构成了人的精神意识世界的管理体系，也很牢固。正是这两者的有机统一，才构成了西方世界社会管理的有机和谐。这里我不是有意在为西方世界歌功颂德，我只是想说我们的社会有缺失，必须补上构建维系人的精神秩序的体系这一结构上的缺陷。而实际情况是，我国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孔家店被砸烂了，儒家的伦理思想被全盘否定了，寺庙被烧毁了，佛教及西方宗教思想也被清除了，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失去了依托。文化大革命中政治是压倒一切的大事，社会价值判断被扭曲。那时政治决定论造成了后人所说的“十年内乱”。而今，经济又成了研判社会发展的单一指标，有人称此为经济决定论。这给社会带来了严重的精神危机，信仰没有了，精神世界丧失了维系人、凝聚人的秩序和体系。人们在物质欲望中饮鸩止渴，堕落、迷惘、颓废之气漫延，道德良心沦丧，投机钻营张狂，出现了许多极端残忍、无法无天的现象。我们的社会正处于有形社会法制尚待建立、无形社会精神家园空虚的危机之中，急需在有形社会加强法制建设，在无形社会确立伦理思想体系，构建精神信仰秩序，以维系和凝聚人心，建设和谐社会。
这就要重新阅读《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重新研究和评估儒家的伦理思想体系，积极构建中国人的精神家园秩序，这不论对于稳定现实社会秩序，促进社会和谐发展，还是对于构建未来社会的理想环境，保持社会的长治久安都是极具积极意义的。
我相信，依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重新唤起的儒家伦理精神，重新构建的国人精神家园，将是一个全新的经过螺旋式发展起来的儒家伦理思想体系，它与当代社会的法律体系的有机结合，将会促进我们的社会更加和谐安定，繁荣富强。
《大学》：物欲笼罩中的精神家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