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岁月(7)
大房中,我和妹妹待在屋中。
家里空荡荡的,天黑的时候杨贤子姥娘背着一个包匆匆忙忙的翻过一道岭来到我家,我和妹妹眼饿得都发绿了,姥娘给我们姐俩一人一块热乎乎的烙饼,然后把我们俩圈在了怀中,妹妹小只顾吃,可我隐约感到今晚要有事发生。
吃完后姥娘开始拿着簸祺从一个洋灰大瓮中掏麦子,我用小手给姥娘撑着布袋口,天气已经是11月份,可我和姥娘却是满头大汗。
我们装的有玉米,小麦,五谷,杂粮,分成大小袋,装完后姥娘背大袋的,我和妹背小袋,忙活了一晚上,我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弄了出去,有放外外面的乱柴草中,有的放邻居家。天亮的时候我们基本弄完了。姥娘又急忙忙的离开了。
十点钟的时候,我和妹妹正躺在一个大炕上甜甜的睡着,经过一夜的折腾,早就感觉乏了。这时我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赶紧叫起了妹妹。
我开开了门,抬头一看,有二十多个人手里拿着锄头,扬稿,铁钳,在院中一字排开。
有一个人看起来个头不高,气势却很凶,只记得带着两个人先从我们睡的西屋出来,声音干脆的说“报告书记,炕上只有一张被子,没有褥子”。
一会儿又进到东边屋中,瞎子爷爷在里屋睡觉,他敲了敲外面的大瓮,发出空荡荡的响声,那人立即走出来扯着嗓子说“书记,粮食也没有”。
书记说“怎么一个村支书家中什么也没有?”,他思忖着,因为他们的行动一向是保密的,其实他气急了,只因爹是多年的老支书,老党员现在公然带头违反计划生意,人还跑了。
这个书记有四十多岁,古桐色的脸,穿一中山装。这时的脸更黑了,他看了看周围一字排开的人,镇定的发出一条命令,“开始”,有几个人迅速跑到房顶,开始扒房檐砖。
我和妹妹吓坏了,哭了起来。正在这时,姥娘从门外进来了,他拨开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径直走向书记,有一种要和书记以死相拼的架势。
当离书记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姥娘突然停了下来,说“这不是虎子吗,我是你姐啊”。
书记定静看了看姥娘,有点陌生。姥娘说“我认出你了,你像你爹,我是你叔家的贤子姐”。
书记听家人说过西湖社有个姐,一直想见,怎么在今见了?
书记有点犯难,房上的人一听说是书记姐家闺女的房子,停下了刚才的气势凶凶,只象证性的掀掉了几块专。书记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上车走了。
我家的六间蓝砖到顶的房子保住了,可是书记受到了处分,爹被免职,因为爹任职期间工作突出,没有开出党籍。80年农历11月19,娘在“逃亡”途中生下了我的大弟弟建敏。
我也在惊恐惊吓中渡过了我的小学生活,那年考初中,当别的同学都报到了而我迟迟没有通知,晚上我躺在房上眼泪簌簌落下,为这个家我没有好好做过一篇作业,没专心听过一节课。我感觉到我落选了,那天晚上没吃饭。
第二天,爹用那种有大梁的车子带着我,来到了燕川乡的下节中学。我看到了国锋,彩玲在校院踢键子,我把头低下来,恐怕她们看见我,爹带我走进校长室,那个校长姓聂,他翻了我的考试卷子,抬头问“你叫李书菊?”我羞愧的低下头,说“嗯”他从众多的试卷中抽出了我的那张,说“我们正要说通知你呢,你的数学成绩虽然不高,但你的语文成绩是全乡最高分,我们不会让这样一个学生落选的,你明天直接来上课吧”。
我当时感觉我象只刚充了气的氢气球,一下有了精神,一扫几天来所有不快,我和爹高兴的离开了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