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暴力:你们凭什么获得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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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学的时候,爸爸曾对我说,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抓住领头的那个还手。不过我还算幸运,上学的过程中安分守己,倒也没什么波澜。
但我曾真真地看到过,那些成群结队的小青年们,晃荡在厕所、楼梯间,吊儿郎当地在走廊里嬉戏着,在隐蔽的地方抽烟。那时,每个班里都有那么几个“老实人”,经常能见到他们畏畏缩缩地被叫到教室后面,接受他们的“教育”。
见得多了我们也习以为常,好像“老实人”们身上的脚印就是原本就在那里的。有的人甚至还会阴阳怪气地嘲讽他们,脸上分明写着“谁让他们倒霉”。
那时,我不过是个看客,总是选择漠视眼前发生的事情。我以为这样便不会有任何负罪感。但当后来我自己遇到孤立无援的境地时,旁人的讥笑与无视,一样都是刺痛人心的刀子。
被欺负的人里,有一个曾与我有些交好。他原本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说得上话,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算不算得上好。自从他与班里那个“扛把子”坐了同桌,整个人就开始变了。
他有些斜视,老师总以为他上课看着别处,对他极不待见。于是“扛把子”如何欺负他,他也没有跟老师们说过。买饭、打水、被扇耳光,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执行,整个人日渐消沉,在人群中的存在感变得越来越渺小。
后来,他因为成绩太差,留了一级,再后来还转校了,从此以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后来的境况如何。倒是欺负他的那个“扛把子”,安安稳稳地上完了中学,毕业照上还有他飞扬跋扈的模样。
对于旁人而已,消失的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不想用小A小B去称呼他,因为他有名有姓。但在那个集体中,近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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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把子”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他是分班之后才来到我们班的,分班之前他因为在校外打架,下狠手打断了对方的三根肋骨,进去过一阵。我原以为这样的学生便不会再出现在校园里了,没想到事隔三个月,他又回到了学校,还分进了我们班里。
十六岁的人,就算犯了什么事,也不会有太重的处罚。家里替他赔钱了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三个月的拘留对他没有任何震慑,反而成了日常谈笑吹逼的资本。一个曾致人重伤者,此刻就坐在你的旁边,同你一起上课下课吃饭玩耍,最重要的是,他不曾为他做过的事情有任何悔过。
大部分的人都选择避而远之,而那些被老师安排着坐他旁边的人,那就只能是他们活该吧,谁让他们那么倒霉呢?把眼睛闭上,一切不好的事情就都会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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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美国加州有一宗中国留学生凌虐案开庭审理,几名年仅18岁的中国留学生涉嫌非法绑架两名同学,面临折磨、绑架、殴打等等共六项指控。
开庭审理之前,几名年轻的被告还以为这样的案例会像国内一样,被校方教育一下便了事,风波过后就能继续留在学校上学。没想到在美国,发生这样的事件,当事人哪怕是在校学生,也有将牢底坐穿的风险。
最后,几名留学生分别获得了6~13年不等的刑期,想回到学校上课怕是基本不可能了。
年少无知并不代表你不用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你觉得委屈,曾被你欺压的人,他们难道就不委屈了吗?
韩剧《学校2015》
那年,国内同样也有关于未成年人犯罪的讨论。东方卫视曾有一个“东方直播室”的栏目,曾有一期关于校园欺凌事件的讨论。节目中一个孩子被欺负的家长说:“她一进学校就有感觉。害怕。那些孩子被判过了,她心里面还一直有顾虑,怕学校再发生这样的事。”
记者问,如果他们还要把这些孩子送回学校上学,你们怎么办?
那位父亲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同意!
韩剧《怜悯》
一个因向人施暴而被关进看守所六个月的女生,在节目上哽咽地说,看守所里太黑暗了。她的父亲也抱怨着,这么长时间的拘留,孩子收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还整天在网上被人骂,名誉也收到了损失。
但另一位女儿被严重欺凌的母亲问她,你们在打那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如果你没有被关上六个月,你还会觉得这个世界黑暗吗?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那些被欺凌的孩子,就活该接受整个世界的恶意吗?你受不了这六个月的看守所生活,但你凭什么不该为自己的过错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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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人类文明赖以稳定的基本规则。
法律并不是温和的教条,法律是以暴制暴。即你做错了事,就需要有所担当。这便是为何看到呼吁校园暴力立法的消息时,心中会有一万个赞同。
法律的惩处在于,当那些犯罪之人面临刑罚之时,所承受的痛苦便是他们让无辜者承受的痛苦。无论能否让你改过自新,这样的处罚至少要对受害者公平。
鲁迅先生在遗嘱中曾写,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与他接近。
事实上,这样的圣母处处皆有。就像被我的中学继续接纳的“扛把子”,他可以继续安然无恙地读书甚至考大学,如果他肯用点功,可能还有一个看起来还算光明的前途。将来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
而我那个消失的同学,我连称他一声朋友的脸皮都没有,他将彻彻底底地被人忘掉,捂住内心的伤口远离我们这些曾让他感到绝望的人。那些年在校园中所承受的一切,都曾切切实实地影响了他的一生。
那么那些犯了错误,伤害了别人却毫无悔过的、活得好好的人们,无论成年与否,你们凭什么获得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