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儿四岁(一)
我和歆儿骑在一张长凳上。我喂她饭,她的嘴并不急着张开,反而一脸正经地问我。“爸爸,羊是怎么叫的?”她是知道答案的,通常我会反过来问她,“你说羊是怎么叫的?”“咩――羊是这样叫的。”我点点头,一勺饭喂到她嘴里!
受玩伴影响,歆儿爱上了手机。起床时要玩、梳头时要玩、好端端地想玩。妻子拗不过,给她打开。《狗狗汪汪队》、《奇趣蛋》,百看不厌。歆儿趴在床边,眼睛能盯一二个小时不眨。有时遇到切屏,怎么都回不到原来的界面,歆儿就死命戳屏幕,还是点不到,她生气地把手机一扫,哇地哭了,“奇趣蛋,我要看奇趣蛋”。
直到把手机重新点到“奇趣蛋”,她又开始专注地看起来,之前像是压根儿没哭过。
表嫂晚边发来视频,说,家里的四季豆都快老了。又逢周末,一家人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开灯,光线柔和地映照进院子。四季豆的藤蔓依着一面墙的架子上,叶片肥大,如手掌密密叠着。掀开叶片,四季豆一串一串地垂挂在里面。
“快点儿摘,隔一晚又会老去许多。”妻子说干就干,我负责用手机打光,一会儿就一大捧。歆儿也来帮忙,扯着一条一拉,“爸爸,好多豆豆。”“爸爸,我摘到了!”她兴奋地把手中的四季豆一扬,又走到妻子旁边,“妈妈,我摘到了。”我俩表扬一下,歆儿更得劲,靠近藤蔓,又扯下几条。有时扯下好几片叶子,有时把花托部分都扯断了。
我忽地想到查看天气,第二天多云,第三天晴,往后都是雨。四季豆要晒干要四五天。我告诉妻子,这往后的天气不好,四季豆晒到一半会坏掉。妻子一听也是,一家人又回到屋子里来。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照在院子里浓绿的树叶中明媚可爱。我们又开始采摘起四季豆来。歆儿又要来帮忙,我们也没阻止。一会工夫就一脸盆了!歆儿还要帮忙挑拣,去蒂。她搬来矮凳踩在上面,就着厨台神情专注地把四季豆掐成三段四段,丢进水池。
“不是这样的。”我示范着去掉两头尖细部分。
歆儿认真看着我,拿着四季豆拦腰扭断,“爸爸,这样的?”我说不是,又示范了几次。歆儿拿起一根四季豆把头部扭断,“是这样的?”我点点头。她又极认真地扭下去,一条四季豆又变成长短不一的几截。我让歆儿下去,歆儿还不乐意,“是这样的吧!”我哭笑不得。
一会儿,歆儿的裙子打湿了,水粘贴在胸脯上。“爸爸,我的裙子打湿了。我要换裙子。”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放下手中活,只好带她去换衣服。
我从楼上下来,歆儿拉开冰箱的门正取出一根碎碎冰,见了我,表情淡定地说,“爸爸,开太阳咯。”(我和妻子对她说过,冰镇的东西必须开大太阳才能吃)像是怕我反悔似地,用嘴咬着,默默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过了小满,枇杷已经熟透,随便摘一个都甜,有些还散落在地上。家里的一株都有三十年的树龄了,立在广场一角,人远远能见树冠上黄澄澄的枇杷。
我爬上树,女儿在树底下仰头看着我,“爸爸,小心。”脑海闪腾着昨天中午的事。我从同事处喝了点酒回来,眯着眼倒在床上睡觉。歆儿正在看电视,见我趴着睡觉,站起身要给我盖被子。妻子进来,问道,“歆儿在干什么呀?”“我给爸爸盖被被。”我听在耳里。
我依在树上,想着这些事,心里还是挺美的。
路灯已经亮起。村子里还没有完全昏暗,瓦蓝的天空亮着几颗星星。散步的人陆陆续续钻进村子,天很快暗下来了。
我们吃完饭,一家人出来散步。我看见地上的影子,想到儿时踩影子的游戏。“歆儿,看影子,我踩着你头咯。”
歆儿跑到我前头,“我踩着爸爸的影子。”她一会儿又跑到妻子前面,“我踩着妈妈啦!”
儿子也加入进来。大家踩来踩去,影子一会儿像拉面一样细长,一会儿又龟缩成一团。我把手举起来,“歆儿,看,像青蛙吧!”歆儿也学着把手举起来,像我一样一蹦一跳,“呵呵,俩只青蛙!”妻子笑着说。
学校里有几个小孩,与歆儿年龄相仿,论月份,歆儿小他们几个月。每次,妻子和那些带娃的人坐在宿舍门口聊天。孩子们四个一伙,玩积木、玩沙子,一刻也不得闲。
我看见女儿,一会走到义义身边,抚着他的背,一会儿又来到图图身边,把铲子拿过来,“姐姐做饭”。或者,看见其他孩子手上的玩具,“给姐姐。”歆儿直接把东西从图图手里拿了过来,猫着身子和义义玩,图图似哭非哭地对奶奶说,“李歆把玩具拿去了。”妻子说,“把玩具给图图。”歆儿好半天站起来,拿着图图的手,“姐姐给你。”(其实,图图比歆儿大几个月。)
玩具是孩子的天使一个没有玩具的孩子,童年是苍白的。歆儿喜欢玩具,没事路过一个老太太的小店,一套芭比娃娃吸引了歆儿,怎么也拽不走。妻子只好去讲价钱,四十多,怪舍不得的。歆儿拗着要,眼泪汪汪的“我就要,我就要。”
买回来后,她立马拆开外面的塑料膜,把芭比娃娃和里面的裙子、鞋子一股脑地扯出来,散放在地面上。“这是裙子”,“这有好看的包包”。没完没了,她一个人能玩一二个小时。
我们也常买些玩具,“蔬菜切切”、“奥特曼”、“打鼓的猴子”、“彩色蜡笔”、“塑料鸭子”。洗澡的时候,她要把“鸭子”、“鱼”、“企鹅”、“猴子”等玩具都倒入水中一起洗澡。
有时,我坐在房间备课,妻子做着家务。歆儿一个人把玩具一股脑地倒在地上,嘴上念念有词。“来,妈妈给你吃水果”、“这是辣椒,好辣的耶”、“我们要排队哈”。我听着都乐,“歆儿,哪些是你宝宝呀。”
“鸭子是我宝宝,兔子也是我宝宝。”
“那你是谁的宝宝呀?”我俯下身子问。
“我是妈妈宝宝。”
“是爸爸宝宝吗?”
“嗯,我是爸爸宝宝。”
我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