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只是介意一个人,而不是------
1.
今天是11月11日,我二十三岁的生日,如今的我在漠河的小村庄里写字画画。
在漠河几乎零下三十度的天气里,很多人窝在温暖的家里,抱着心爱的人,一起看视频刷手机。
唯有我抱着小黑自我温暖自我安慰,亦不觉得凄凉。
小黑二十二岁生日时酒醒送我的生日礼物,他是一只布偶黑猩猩跟我的枕头一般大小,抱着很舒服。
那个时候酒醒说等我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要一起窝在漠河落着厚积雪的房子里左手烤红薯右手冰糖葫芦。
可是,现在不管我对着电灯许生日愿望还是抱着小黑赏雪,都与酒醒无关。
中午我正吃着母亲送来的长寿面时,收到酒醒手写的信——我爱你,以我少年的信仰。
他的字迹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甚至带着温度,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在暖黄色的台灯下握着钢笔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
虽然对我来说他的那一句“我爱你”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晚饭后,为了打发时间,我特意临摹了一张小艾老师的《彼岸花》,画完的时候随手签上名,慵懒地靠上被褥渐渐有了困意。
十六岁那年,常和我一起骑单车回家,同年级的小痞子欺负我的时候会霸气制服他们的酒醒突然就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了。
也在同一天父亲因为贩毒被警察带走,随后母亲便将我送到独居在长安城的姥姥那里,父亲宣判后没多久,母亲也改嫁了,我甚至不知道她嫁去哪里嫁的是谁,她留给我的只有一大笔钱。
所幸,姥姥待我很好,但凡我比平日里回去的时间晚了,她都会在家门口眼巴巴等,我生病她会寸步不离陪着,而母亲却从来不会,她常常是将我送到卫生站便去忙了,打完针我会自己回家。
姥姥一直说女孩子最大的财富是知识,为了让姥姥高兴我也特别刻苦,姥姥说如果我考上满园樱花的西交大,那么每个春天她都能骄傲的去交大看樱花。
好在十八岁那年我真的考上了西交大。
2.
西交大的第二年,在图书馆门前我和酒醒撞了个满怀。
“林简,是你吗?”白T加牛仔一米八的个头,我有点晃神了。
“我是酒醒啊。”他指着自己的酒窝高兴地几乎雀跃。
他真的是酒醒,那一声林简除了他和姥姥没有人叫得那么暖,我曾经夸下海口要喝他酒窝里的酒。
他站在我面前我几乎不敢确认。
十六岁生日时送我酸枣项链,为了保护我跟同学打架被叫家长,一脸青春痘的那个酒醒,与此刻站在我面前棱角分明连侧脸都那么帅的男子比起来截然不同,唯有那种熟悉的感觉那么真切。
“酒醒”。我勉强挤了一个笑给他,我真的高兴不起来,因为姥姥的头七刚过。
“哇……”姥姥走之后的七天里我没有流过一滴泪,邻居们都骂我没良心,见到酒醒的这一刻我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怎么了……六年没见了,还这么爱哭……”他还是像十几岁那样安慰我,语气里带着宠溺,仿佛过去六年他一直都在。
“酒醒,你不介绍一下吗?”
我抬头抹了眼泪,这才注意到酒醒旁边说话的女孩子,看起来温婉美丽,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
“我是她女朋友”她趾高气昂地对我说,也许是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有点看不清她的脸。
“别理她,这是兰鸢,我们签到一家公司了,市内的企业。”酒醒边说边掏出手帕递过来,我望着手帕上姥姥亲手绣的“简”泪水落了下来,手帕回来了,绣手帕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我们在准备毕业论文,来图书馆查资料,下周就答辩了……”她特别强调“我们”,似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只是我不知道她是为了转移注意让我不哭,还是为了吸引酒醒的注意力,不过她成功了。
“ 真好!”我感叹。
“是啊。真好。”酒醒的回答那么坚定。
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本就足以安慰现在所有的凄凉和落寞,足以温暖整个曾经和未来,内心又怎会没有喜悦。
落雪的树隐藏了什么样的故事3.
有时候我们总以为和颜悦色是一种善意,却不知道,那也不过是看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我和他们一起泡了两次图书馆,吃了两次饭,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兰鸢对我心存戒备,酒醒一直在和我说一些他自己的趣事,兰鸢总是一脸醋意地望着我。
“你离他远一点吧,他和我在一起更有前途,而你这样寒碜的姑娘又能给他多少帮助?”趁着酒醒去结账的功夫兰鸢警告我。
我望着面前浓妆淡抹也相宜的兰鸢低头喝水不发一言。
“小丫头你记着,酒醒不是你能觊觎的。”她几乎是拍着桌子说。
“走吧。”我诧异兰鸢为何突然帮我拿包,语气也温和下来,抬头,酒醒结完帐回来了。
酒醒和兰鸢答辩后,很快拿了毕业证书,就业第二周他们便一起去那家公司在魔都的总部接受新员工培训两周。
酒醒和兰鸢一起去上海那天我偷偷去了火车站,我在人群里一眼就找到了他,我躲在柱子后,看着他托着两个大箱子,在人群里挪动自己和行李检票进站。
掏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看到酒醒发过来的信息。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然后等着我,我会一直在,即使会离开也一定回来你身边。”
这一次我终于忍住了泪水,我以为心事不说经历不说,它们就仿佛不存在一样,显然错了。
如今,我只剩下酒醒,便希望他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可是现实什么时候才能满足我的期望。
4.
酒醒从上海回来那天我去接他,我站在出站口看着他们并肩走出来,那样子像极了情侣出来旅行,而我则更像是地接导游。
酒醒老远看见我便拉着箱子跑过来。
“林简,真高兴你来接我,不过你站在这等我回来像极了十几岁时,我刚跟欺负你的小崽子们打完架,准备回家时看见不知情的你在学校的车棚里等我回家。”
“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兰鸢走过来的时候,酒醒正宠溺地摸着我的头,我看到了酒醒眼里的疼惜,也看到了兰鸢化了淡妆微怒的脸。
我想只要有酒醒在怎样都可以。
随后的日子,酒醒因为新入职很努力,而兰鸢似乎更努力,因为她比酒醒早两个月转正,而我在学校里白天上课泡图书馆,晚上码字。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生日前一天公号里的粉丝从一千涨到一万,银行帐号里除了母亲当初留下来的钱和姥姥省下来的退休金,再加上上大学后我勤奋码字的稿费算下来存款已有七位数,我望着那一串数字突然失落了。
作为一个在校生有七位数的存款如何能比得上有一个温暖的家。
“林简,下楼……”我接了酒醒的电话匆匆下楼。
在看见他用蜡烛点的那个占满了宿舍楼门前所有空地的那颗心时,我再也按耐不住地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很久很久我都不愿意撒手。
“手麻了。”听到这句话时我才从他身上跳下来。
“生日快乐!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黑陪着你。”他说着将一只黑色的布偶猩猩塞到我手里,帮我拨弄好刘海,望着我傻傻地笑了,他的酒窝那么明显。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喝你酒窝里的酒吗?”我抬头问他。
“记得。”他害羞低头那一刻我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颊。
未及站定,他一把将我拥进怀里。
“小酒会一直在吗?”我拉着他的手撒气娇来。
“当然,会一直在一直在的。“他拍着胸脯说。
“如果兰鸢会吃醋呢?”我问。
“那是她的事,与我们无关。”他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
“那如果你们哪天要结婚了呢?”我故意试探。
“不会的,如果要结婚也是你啊。”他回答我的时候信心满满。
那天他告诉我,六年前他父亲要执行重要任务,为了安全便强行将他带回长安城,后来他也回去找过我,邻居们只说我被母亲送去别的地方却不知道哪里。
我却只告诉他母亲改嫁自己一直和姥姥生活在长安城里,遇见他那天姥姥头七刚过。
“你还有我。”他握着我的手说。
那天晚上我很高兴,舍友们在网上抢购时,我在床上意犹未尽地回想着酒醒说的那些话,心里温暖如春。
5.
“林简,晚上八点,芳香制造厂不见不散。”
我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来不及多想套上衣服便出了宿舍,走过去半小时,还会提前到,这一次酒醒就不用等我很久了。
我到的时候芳香制造厂的大门紧锁,侧门却是半开状态我摸索着便进去了,我朝着厂房的微弱光线走进去,门虚掩着,我喊了一声“酒醒”便进去了。
当我的双脚都踏进去之后,铁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果然父亲贩毒,女儿也胆大。”
我寻找光线之余,兰鸢渐渐从厂房的微弱光线处走近,她身后是两个壮汉。
“把她给我绑起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那么具有穿透力。
“你们干什么?”虽然明知抵不过壮汉的力气,依然拼命反抗。
“酒醒……”我喊着酒醒的名字,仿佛动画片里希若举着剑喊的那句“赐予我力量吧!”
“别费力气了,他今天已经入赘我们兰家,我今天特意来替她和你说清楚。“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父亲当年的紧急任务就是抓你爸爸。他答应陪着你也不过是可怜你而已”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让他一直陪着你?“
“我愿意。”我回答。
“他现在是我未婚夫。你拿什么跟我交换呢?钱吗?你能出多少呢”她问。
“两百万,我的所有财产。”我被她们绑在冰冷的铁凳上动弹不得。
“呦,挺舍得啊,原来你这么富有,那钱是你父亲贩毒挣的钱吗?”她跷着二郎腿说。
“那都是干净的钱,跟我父亲没关系。”我气不过。
“既然这样,成!”
“钱,你打开手机,手机银行可以自行转走,密码是酒醒的生日。”我刚说完,兰鸢一个手势壮汉从我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兰鸢。几分钟后我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
“不过,这远远不够,除非搭上你的贞洁我便考虑。”
“好。”我咬牙答应她。
“好吧,既然你答应了我可不好反悔哦,姐姐可是老早就告诉过你,酒醒不是你能觊觎的,你偏不听。”她示意壮汉用一块破毛巾堵上了我嘴。
“行了,出来吧,夫君。“兰鸢话音刚落,我看到酒醒从厂房的另一扇门后出来,在他身后依然有两个壮汉。
“林简,算了吧,你好好的,顺利毕业,找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好好生活。“酒醒望着我说。
“你还确定要完成我们的交易吗?”兰鸢望着我。
我含泪点头。
"林简,何必呢?你忘了吗?你好我就好。“
“兰鸢,你放过她。”酒醒劝完我便又去求兰鸢。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兰鸢转头看酒醒,酒醒刚一挪步便被两个壮汉架起来绑在我对面十米的铁凳上,他奋力反抗却无济于事,甚至朝着兰鸢吐唾沫。
“上”兰鸢一个字,两个大汉纷纷上来撕扯我的衣服,我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嘴唇已经咬的青紫,可是当看到酒醒被两个壮汉摁住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时我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我答应你,我们明天结婚,结婚,你放过她吧!求你了!”
兰鸢一个停止的手势,壮汉们停止动作的同时也打晕了我,意识清醒前我看到酒醒如封建社会女子跪地苦求兰鸢的样子。
第二天在病房醒来,身边是很多年没见的母亲,她拉着我满是勒痕的手说,“林简,我的孩子——”时,我将头转向窗外。
“今日,A集团千金兰鸢小姐与新郎酒醒举行世纪婚礼——”我转过头看新闻的时候母亲关掉了电视。
我强忍着泪水,却又一次尝到了血腥味。
我总是以为在爱情里最先放手最先离开的人最潇洒,原来那也只是看起来。
屋顶的积雪越来越像蛋糕上的奶油6.
出院后,我突然不能讲话了,母亲似乎急于想要补偿我,而我需要一个人陪,便跟着她一起回到漠河,他和继父住村头,而我住他们隔壁。
起初的一个月母亲常常在日落后来陪我,待我睡着后离去。
写字、画画、读书成了我的日常,三个月过去我渐渐过得和屋顶的积雪一样安稳,生活和心情都如此,母亲不再天天来,但是只要我打电话她也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赶来。
我也开始觉得,母亲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只是,我晚上睡觉必须要抱着小黑才能睡着。
刚来漠河时,寂静的夜里,我常常会梦见酒醒一脸血抱着我说林简,对不起,我想你,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小黑在我随时可以摸到的手边。
于是,我将这个梦写在素描本上。
第二天,母亲打电话来说,兰鸢和酒醒结婚那天被警察带走了。
母亲的关怀,给了我继续生活的勇气,我能感受到她在我身边,我并不是一个人。
生日那天下午,我抱着小黑透过窗户看到对面屋顶奶油一样厚厚的积雪时,才幡然醒悟,原来我只是介意一个人,而不是爱他。
365天无戒极限挑战训练营 第23天第8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