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佛心,愿人间清明太平——读法医秦明系列三部曲
《尸语者》,湖南文艺出版社,19.2万字
《无声的证词》,漓江出版社,19.9万字
《第十一根手指》,湖南文艺出版社,18.6万字
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满怀佛心,唯愿天下太平。 ————秦明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法医秦明系列这几本书后,我总是会想起多年前看过的电影《入殓师》。
电影以一名新手入殓师的视角去观察死亡,凝视逝者身边充满爱意的人们,体察对生命的感悟。片尾男主在旷野上演奏大提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首大提琴曲的名字叫《memory》,“记忆”,代表了逝者的往昔、生者的追忆、永不忘却……等等,琴曲清远悠扬中,生命之律动与死亡之静谧天人合一。很多年了,我依然记得看这段片尾时内心的震撼与安宁。
那也是年少的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并不总是黑暗冰冷的,也有温柔和安详,我们都应该正视死亡,并且尊重死亡。
如果说《入殓师》是温柔安详地描摹死亡,那么法医秦明的这几本小说,就是冷酷凌厉地让人直面死亡。因为法医的工作对象是尸体,因各种案件丧生之人的,新鲜的、腐坏的、完整的、支离破碎的……各种尸体,法医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对待尸体(死亡)必须真实、理性,只有这样才能解剖死亡、为死者发声。法医秦明的一系列小说让我意识到:法医的工作就是最直观的正视死亡,也是最大程度的尊重死亡。
真实的死亡,鬼手持刀划开迷障
真实,是法医秦明系列小说的标志性特点。《尸语者》《无声的证词》《第十一根手指》……秦明的这一系列小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他法医工作的一部鉴证实录。一个个故事都脱胎于真实案件,在每个故事中字斟句酌、从专业的角度细致还原每一次尸检过程和参考原理。一次次细致专业的科普让公众看到了法医的工作流程,知道了痕迹检验的操作方法,了解了尸体在不同时间的各种变化及犯罪推断,对法医的工作有了比较感性的认知。
法医直面的是最真实的尸体,他们常年面对着冰冷的骨骼和残缺的软组织,面对着海漂河漂或巨人观或蜡化,死亡的沉重无处不在。但是他们明白尸体“会说话”,解读死者留在人世最后的信息密码、还原案件最终真相,靠的就是法医手中那把解剖刀。“双手如鬼魅,穿行生死界限;一刀如明灯,划破重重迷障”,法医通过专业的解剖知识还原了死亡降临的真实过程,真相是他们对死者亡灵最大的告慰。
诚然,秦明的身份首先是法医而非作家,小说存在人物刻板、情节单一、节奏一般等明显不足,与专业犯罪类型小说相比,秦明笔下专业有余而文采略逊。但是小说毕竟是虚构,不能代替真实的案件,悬疑破案追凶的小说那么多,有专业法医技术、篇篇真实入心的却只有秦明。真实的刑侦案件未必跌宕起伏、抓人眼球,漫长的排查、中断的线索、舆论的误解等等才是常态,秦明笔下看似平淡无味的案件侦破,其实才是案件最真实的面貌,不是吗?鬼手持刀破迷障,还原死亡案件的本真形态,才是法医秦明的魅力所在。
悲悯的情怀,秉持佛心敬畏生死
秦明在记述法医的解剖鉴证工作时,多次提到一个细节——缝合遗体。
目前国内的法医鉴定硬件设施总体简陋,尤其是基层,经常无法配备专业的法医解剖室。很多时候秦明和法医同事们要在简陋民房、阴暗走廊甚至荒山野岭进行尸体解剖,少则两三小时,多则十几二十小时,严寒酷热、刺鼻气味,数小时精神高度集中的解剖结束后已经身心俱疲。但是再辛苦再劳累,法医们都会坚持认真地做最后一件事:缝合遗体。无论遗体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凌辱,无论遗体是完整还是残缺,法医都会尽最大限度缝合复原,有时还会向遗体鞠躬以告慰逝者,这是法医用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人保存最后的尊严。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迷信,人死万事空,留下的躯壳跟普通物体无异,哪有什么尊严可谈?
我想,这样说的人一定没有明白生与死的真正含义,法医对逝者遗体的尊重并不是因为迷信,而是因为他们敬畏生死。
法医的工作每天穿行在生死之间,看多了死之可怖,所以他们面对尸体已经消除了恐惧,可以把自己的生理感官调到最佳,平静地在尸体上细致探寻破案的蛛丝马迹,这是他们的专业操守,是成为合格法医在技术层面的硬件要求。但是除却理智冷静的技术,法医更是活生生的人,内心同样有着良知和信念。正因为他们目睹过死之可惧,才最能体会生之可贵,所以他们是最痛惜逝者含冤而亡、最愤恨真凶不能伏法的那群人,把这种痛惜和愤恨转化为破案的动力,才有了为逝者洗冤、让尸体说话的“尸语者”。用过硬的专业技能帮助擒拿凶犯,让活着的人可以免受一份戕害,让人间少一些罪恶、多一些清明太平,这就是法医的敬畏生死,也是他们最悲悯的佛心。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有悲天悯人的情怀,用信念、用真实、无声却从未放弃地追求公平与正义,鬼手佛心相辉映,唯愿人间得太平,他们的名字叫做——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