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

清光

“刘方根，你这个杂种！…”随着厉声狠气的一句大力叫喊，把自己忽地惊醒，一头爬坐起来。黑暗中，迷迷糊糊的只听得同室问：“你怎么了？”我嗫嚅的说，“做梦了。把你吵醒了么？听见我说什么了？”我感到自己有点心虚。同室说，“没听清，好像在骂人”。

我知道，是真的在梦中骂人了。至于为什么骂人，这回梦到什么了？只因起得快，一下子全给忘掉了。

欠身往床柜上拿过手机一看，是四点二十二分。一时坐在床上，只见窗帘缝隙处，微露出一线的清光。粉粉的，微白色，底里可以感受到还有天顶的暗蓝。从那一线清光中，感觉一张大幕徐徐将要启开。

脑子里，忽然地由清光想到清迈和仰光，想到曼谷，由曼谷想到邓丽君。邓丽君甜甜的笑甜甜的歌喉宛若就在那一线清光里，浮光掠影般明灭闪现。我躺在身下的行军床上，狭小的睡室，屋内静悄悄，除了空调轻微的嗡嗡声，便是同室的气息声。我的感受，仿佛有另一个我在俯视着这一切，“此身如寄呀！”跟着就有了这种感受。

心里空落落的，掀开被子去上厕所，返回来接着去睡。感到把同室“吵”醒有点不好意思，又一想，若是个新人，或许会让人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吧。幸好同室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到近一两个月来，在清晨四五点钟醒来，总有那么好几回了。尤其是最近，还要被噩梦惊醒。每一回的那一刻，感受真真不好，身沉沉，如夜的黑，如跌坐在一汪水底里，茫然四顾，不见一个人，也不知道路在那里？细想起来，梦之所起，无不是跟眼前生活心境有关，或者说，是一直以来未曾改变的困境烦忧，在心深处潜在的反映。

我突然想到，合则久安，不合则分。人之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顺从东风，总要维持一种生态“平衡”。

躺下来，一时竟睡不着。斜着脑袋，朝着窗户的方向望着，那一线清光越发地变得白了，让人感受到晨曦正渐渐地扑面而来。

想到明日休息，已经将闹钟取消。平常同室总在我的闹钟声中先后醒来，他会不会因此晚起呢？想到这里，我就问他，“你有没有设置闹钟啊？”……并不见回答，只听得同室又传来微重的呼噜声。刚刚还在与我说话，一下子又睡着了。真是惹我羡慕！像这样很容易就睡着的人也很好的。我睡眠虽还好，可心事似乎要重一点，容不得半点马虎，一旦存在心里，郁郁不畅，颠倒前后，到了怎么也难以快乐。为此，我有点担心。想到林黛玉的脾性，如此那般，唉！真个不是苦了自己么。何苦要那般认真？何必事事要放心头？为何放不下对某一人事的执着呢？学学史湘云大大咧咧整天笑哈哈的不好么？

越想越乱，越想脑神越清醒。屋里静静的，空调轻微的嗡嗡吞吞，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听窗外，车辆跑动的声音，像河水呜呜咽咽，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密集了。我知道，天大概就要亮了，或许已经亮了吧。

就这样乱想着，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又睡着了。等早上同室穿衣开门的响动，我才醒来。同室见我醒来，一边穿衣一边说了一句，“难怪你今天休息啊。”我轻声的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