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往事不堪回首

    马绍自述：

　　2014年7月

　　因为保护妹妹把一小流氓差点打残了的我，被父亲派到一个比较偏远的乡镇派出所来当一名协警。

　　到派出所报到前三天，接到的案子无外乎就是邻居吵架打起来了，报警让我们去劝架；村里张三家又建了违章建筑，我们被要求开着警车，鸣着警笛跟城管队一起去警告一下村民；接到的最大案件李四家丢了辆摩托车，报警让我们去抓小偷。

　　这天晚上，一个初中生打电话来，说在某村口的草丛边听到一个女的声音叫救命。希望警察叔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个初中生不敢去。我吊儿郎当的跟着队里值班的负责警察，副所长金坤一起出警。金副所长告诉我：“等下你就听我的指挥，不要乱说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从城市来的，不知道我们这个小乡镇里面有些人就喜欢大半夜的不睡觉闹矛盾。非得打得鸡飞蛋打，把我们叫过去才安心。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以为警察天天没事儿干，净陪着他们玩儿了。”我不以为然，不过自己来这儿才三天，呆三个月就走，听副所长的总没错吧。于是我们一同来到了报警所在地。那是一个安置区的外围，旁边有一个大概400到500平的草丛，草丛过去应该是村民种的地。晚上将近十点半了，周围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也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这时候右边两个小孩子看到了我们的警车，很兴奋的招手，把我们拦下来。说：“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刚刚就是我报的警，这里面刚刚有一个阿姨好像在叫救命。不知道是夫妻俩吵架打起来了还是怎么的？”

　　这时金所开口说：“好，你们俩上车，小马，开着车绕着这个草丛转两圈，鸣警笛，我就不信这孙子敢不出来。”

　　我：“好嘞！”

　　于是我们围着草丛转了两圈，却发现没有人出来。我在纳闷，难道是我们过来的时候人就回家了？还是几个小孩子报警闹着玩？

　　这时候两个孩子让我们停下，说：“就是这个地方，刚刚声音就是这个地方传出来的。”

　　于是，我们把车停下，金所拿着手枪和手电筒，我拿着警棍和手电筒，从车里下来。我跟着金所打开手电筒，把灯光聚集在俩孩子刚刚指着的方向。突然发现，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孩子踉跄着从草丛里跑出来，边哭边跟我们说：“你们快去追，那个畜生刚刚就在这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往草丛里面跑了。”

　　我们楞住了，这是……强奸案？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看着女孩子。话刚出口就想揍自己一拳，看这样子，怎么着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谁知道，女孩子很急切地回复我说：“我没事，你们赶紧去抓人啊，再不行动等下人就跑了！”

　　我抬头望了望金所，只见金所淡定地跟女孩子说：“你先上车。”

　　女孩子疑惑地望了我们一眼，问：“上车干吗？我帮你们一起抓人啊！”

　　金所对旁边报警的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姑娘，你扶她先上车。”

　　那个女孩子仿佛被吓住了，听到金所跟她说话，赶紧走过来扶助衣衫不整的女子，说：“姐姐，我先扶你上车吧？”

　　于是，她们俩先上车了。这时候我在想，我们要怎么去抓人，是一个人下去，一个人在上面守着；还是两个人一起下去找；还是说两个人都先在上面守着，不让他跑了，然后打电话到队里，请求支援？不过，我想再多也没用，金所怎么吩咐怎么做吧。

　　金所发现我站在路边发愣，敲了我一下，说：“发什么愣呢？赶紧开车去！”

　　“啊？不是抓人嘛？”我脱口而出。

　　“上车！”金所很严厉地对我说。

　　“哦，哦”我跑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可是，去哪儿呀？我疑惑地看了看金所。

　　可是金所完全不看我，我只好发动车子，绕着这个400到500平的草丛继续转了两圈。此时，一直坐在后面哭的受害者突然抬起头来，问我：“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看了看金所，金所一直不出声。

　　见我们不说话，女孩子突然变得异常愤怒，非常强势地要求我们：“停车！”我再次看了看金所，金所摇了摇头。于是我继续开着。

　　这时，女孩子的声音变得很冷，她收了哭声，很冷静地问：“请停车！如果你们没有打算去抓人，请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去。”

　　金所终于开口了，他对女孩子说：“姑娘，我们的第一任务是保障你的安全。”

　　“我有什么好不安全的？我都自己从歹徒手里跑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金所：“安全了就好，安全了我们带你回警局做笔录。”

　　“做你妈的笔录，这时候不抓人做什么笔录？你给我停车！再不停，我就跳下去！”

　　金所开始不说话了。

　　我迅速停下车，跟受害者说：“你冷静点儿……”

　　话还没说完，受害者一阵咆哮：“冷静？你让我冷静？今天是你妹妹被人强奸了，那畜生明明跟你只有两米远，你却不能去抓人，你冷静下试试？”

　　我哑口无言。女生迅速拿起找到的手机，开始打电话。一个自称是女孩的叔叔的人到了以后，走过来给我们递烟，我道了声谢，没有接。那个男人开口很冷静地跟我们说：“两位警官，罪犯我会叫人来抓，等下如果有人问起，麻烦你们就说，这是一起抢劫案，我们家姑娘还年轻，不能因为这个畜生毁了一辈子声誉，我这里谢谢两位了！”说着给我们鞠了一躬。然后迅速走到受害者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欣欣不怕，抓人的事情交给叔叔，只要这个畜生还在这个草丛里躲着，叔叔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把他给找出来。我给你爸爸打电话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能瞒着他，等下他来了，你注意下自己的情绪，别刺激到他，知道吗？”

　　受害者微微点点头。然后我和金所开始被隔离了。人越来越多，100来号人把草丛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很快，我们派出所张所、办事处主任、所辖区域公安局局长都到了现场。看到我们俩的时候，张所颤抖着手指着我们骂道：“你们哪，我他妈怎么摊上你们这么两个怂货，这事儿没完，你们等着受处分吧！”

　　金所不满地跟张所说道：“关我们什么事儿啊，我们就两个人，谁知道歹徒是不是亡命之徒，手里有没有什么武器呀！”

　　我惊讶地看着金所，他原来是这么想的？我一直以为他有他的安排，以为我们开车绕圈儿是有目的的。金所恼羞成怒地对我吼道：“看什么看啊？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我：“当然不是啊，我以为您安排好了后续行动，我只需要听从指挥，什么时候动手抓人就可以了！”

　　金所冷笑道：“这会儿说的好听了，那你刚刚怎么不去抓啊？”

　　我百口莫辩，沉默着回想了从接电话到现在的整个流程。惊慌地发现，我变成了一个纵容强奸犯逃脱的帮凶！

　　后来所有人把草丛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歹徒，他们甚至还翻查了埋在地下的下水管道，都没有看到歹徒的踪影，很显然，在我们绕圈子的时候，歹徒在距离警笛响声最远的角落逃跑了。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没有去抓歹徒，我们只要停掉警笛，找一个地势稍微高点儿，视线稍微好点儿的地方守着，今天歹徒也能被抓到。可最终，歹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