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皂白8

青红皂白8

文/咖啡与茶

米红去了外地。

春节过后，几个女孩子，带着对外面的期待与幻想，相伴着去了南方。那是个草长莺飞的季节，花在开，草在长，柳枝在吐芽。天气乍暖还寒，从湖北到SZ一共有18个钟头，她们挤在硬座上，天上地下头顶脚底全部满满当当挤着自己的行李和别人的特产，她们却热热闹闹叽叽喳喳，一点都不感到累。

白天的列车上下，站里站外，都是送别的人、抽烟和泡方便面的人。大家都是热热闹闹地聊天，吃零食，跨过无数人的大腿和膝盖排着队上厕所。

直到夜已深，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渐渐迟缓下来，变得细碎，终于安静了。米红看看四周，活动的身体逐渐安耽下来了，就连那些没有座位的人，也瞅准了椅子和椅子的间隙，人和人的间隙，行李和行李的间隙，想法子把自己像针一样安插进去，再保持一个雕塑一样的姿态，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

米红呆呆地看着玻璃窗外黑色的天幕，车轮轧过铁轨的发出有节奏的隆隆的声响，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她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虚中，突然想到了很多人，和很多碎片似的场景。

马老师此刻在做什么呢？也许正在一张画架前挥洒泼墨，他画画时总是微皱着眉头，像在想什么不顺心的事似的，仿佛和什么过不去一样。他又或许正低头着专注地做陶泥，他的一双手上沾满泥巴，在旋转的磨盘上拉出一只又一只细长的杯子。列车咔咔地响着，一声一递地敲打着宁静的夜幕，敲打着米红的心房，米红的思绪因这有规律的击打而充满了一波三折的咏叹。

SZ的风光和内地很不一样。

满大街都是各色凉茶铺子、到处都是从天而降的伸到泥地里的大榕树的根、街道边上都是肥美多汁的青芒果、到处都流动着款式新颖的服装。没有哪个城市的气候比这里更宜人宜居，没有哪里的氛围比这里更加欣欣向荣了。

米红被安排在一所幼儿园实习，幼儿园的色系由红、黄、蓝、绿四种主色调构成，那些童话般的场景、那些天使调皮的笑容，一切都以崭新的姿态呈现在她眼前。

她的新生活很快开始了，周末，她找到一家大型的书店，在书店里买到了精美的信纸，又买了一盏漂亮的台灯，打算晚上在灯下给妹妹写信。

而米青在米红的鼓励中，终于熬完了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涯。

高考结束的当天，他们像困顿多年的野兽，扔完了一切该扔的行李，撕光了最后一本应考的资料，以毁灭性的姿态砸碎了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从这个牢笼里出来了。

米青他们一行四个人，两男两女，包含那个让她揣测多日的男生。他们终于放肆了一把，在大街上游荡，吃宵夜、打游戏，逛公园、最后，在即将天明的时候，他们都撑不住，在一片水泥花坛上坐下来。米青和那个男生中间隔着两个无形的座位，这是他们第一次独处，没想到也是他们唯一的一次独处。

就着模糊的夜色，她壮着胆子问：你那时候为什么总是侧着身子朝我这边坐着呢？

哦！那是因为靠着墙坐着舒服点。

男生一边说，一边解下厚厚的眼镜，朝镜片哈了一口气，掏出一块抹布认真地擦起来。他的深度近视的眼睛因为缺少镜片的保护而透出几分茫然。

米青一下子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她的身影突然坍塌了，山一般沉重的困倦瞬间席卷而来，她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良久，她才说了一句：天亮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