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赋》第307章、恨难平
正在胡思乱想时,懿泽听到了金钿的声音:“卓贵,你看到我们家小姐了吗?”
懿泽扭头,看到金钿就在藤琴书屋门前,与卓贵对面站着。
卓贵打趣地回答道:“我的姐姐,你们家小姐,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种小人物,哪里见得到?”
“可是我一醒,她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我们院子里的人也都说没看到她,我该到那里去找呢?”金钿说着话,焦急地向紫薇寒舍四处看,却到处看不到懿泽的影子。
卓贵笑道:“你就别往这儿了!她无论去哪,也不可能来看王爷啊!”
懿泽听到这句,不知该作何感想,是啊,夫妻感情贫瘠到这种地步,她怎么还可能来看永琪?
金钿仍然纳闷着,问:“可守卫又说没见她出府,这里也没有,那她会去哪?”
“你们家小姐不是神仙吗?说不定,她会隐身,你用眼睛找,倒不如用鼻子找,或许能找得着!”卓贵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懿泽惊讶地看了卓贵一眼,忙转身离开了。
“用鼻子?”金钿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用鼻子怎么找?”
“我教你啊!你就这样。”卓贵俯下了身。
金钿也俯下身。
卓贵学得像小狗一样到处用鼻子“咻咻”地闻。
金钿恍然大悟,使劲地拧着卓贵的耳朵,吆喝道:“好啊!你敢叫我学狗!”
卓贵被扯得耳朵好疼,忙求饶道:“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赶紧松手啊!”
永琪听到门外有喧哗声,像是有金钿的声音,忙扶着床头慢慢下床,往前挪了两步,探头看到门外金钿和卓贵打闹嬉笑的样子,更加黯然神伤。
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曾想,如今竟会羡慕起家里的下人?永琪不自觉地又苦笑了一下。
懿泽走出紫薇寒舍,隐身走在回芜蔓居的小道上,脑海中依然浮现着方才永琪与胡嫱说话的样子、永琪的神情、永琪的眼泪,不知怎么就撞了一下,被撞到了路边,差点摔在地上。
懿泽抬头,看到一个正在巡逻的侍卫向左右说:“我觉得,我刚才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其他几个同行的侍卫都笑道:“这里哪有人?”
“我真觉得好像撞着了个人!”那侍卫努力解释着。
其他几个侍卫都不太信,硬说是错觉,然后一笑而过,大家继续一起往前巡逻去了。
懿泽望着这一队离开的侍卫,心里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猛然间想起,他们正是在云南格姆山下对胡云川放箭的那几个人。
对,就是他们!
仇恨的火焰顿时又烧到懿泽的心头,一时间,各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甚至想追上去把这个人统统杀了,但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在原地伫立了很久,想清楚了一件事,这些侍卫不过是执行者,真正的凶手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是他们的主人!
懿泽不断地追忆起胡云川倒下的情景,胡云川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救了她,以及她走出女君殿看到永琪、瑛麟和一群侍卫在山脚下,他们和他们背上的弓箭,胡云川背上中箭。
一个个场景,不停在懿泽脑海中闪现,每一个场景都在提醒着她对胡云川的愧疚、对永琪的仇恨。
懿泽再次告诉自己,在她的心中,她和永琪早就不是夫妻了,她会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完成她来到人间的使命。她对永琪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感情可言,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只有仇恨。
在随后的永琪养病这段日子,懿泽不是在芜蔓居闭门不出,就是一步千里跑回格姆山修炼。总之,再也不来看永琪。
胡嫱照旧,还是每天早起晚睡,时常穿梭于望雀楼和紫薇寒舍,不是忙碌于照顾两个孩子,就是陪在永琪身边监督吃药、劝慰心事。
琅玦还是每隔三五天都要来造访一趟,时不时地向永琪抱骚宫里的事,说是她不过想给皇后送一点点吃穿用度的东西,都要给潘凤许多好处,东西才能传递到皇后手中,且潘凤的胃口越来越大;又说十二阿哥因为想见皇后一面,在乾隆和太后面前不知哭求了多少次,结果只是越来越讨人嫌。
永琪听说如此,对皇后和永璂都充满怜悯之情,却无可奈何,只得按时吃药、练习腿脚,努力让自己尽早恢复,才好再去讨乾隆欢心,或许还能有办法帮到皇后和永璂。
王府中的下人们,见永琪自南巡归来后,只与胡嫱在一处,从不理会瑛麟或懿泽,皆以认定成胡嫱专宠,因此对胡嫱的态度越发好了,但凡遇到机会必会奉承一番,那感觉一点也不像对待一个侍妾。
胡嫱却更加焦虑不安。
滢露看得出胡嫱常有愁容,却不知是为何,在只有她们两人时,便问起来:“格格都在烦恼些什么?王爷如今只与你亲近,还不好吗?难不成是担忧王爷被皇上免了上朝?皇上不过是与王爷怄气,过一阵子就好了,想来云南那么大风波,皇上都不曾与王爷计较,更何况这次王爷只是为母求情,算不得真有过失!只要找个皇上心情好的时候,王爷去稍稍低个头,一准没事!”
胡嫱无奈地笑笑,叹道:“皇上若能就此不再重用王爷,那对于我倒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只怕皇上不肯,王爷也不肯,懿泽更不会善罢甘休……”
滢露不解地笑问:“格格怎么又说起傻话来了?就算你不想王爷继承皇位,也不希望王爷挣一个好前程吗?”
胡嫱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滢露也没有深究胡嫱话里的意思,又安慰道:“王爷有多久都没见过索格格了,情分早就不如从前了!连一向争强好胜的万福晋,现在不也蔫了吗?无论王爷未来如何,格格在王爷心中的位置,都是无人取代的!”
胡嫱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他心中无人能取代的,一直都只有懿泽的位置。至于万福晋,王爷当初亲近不过是恩情,现在疏远是因为福晋有病而不自知,从来都与爱不爱无关。”
滢露好奇地问:“福晋有什么病?”
胡嫱笑道:“她只要有孕,小产可能性极大,王爷为此,一直在寻由头疏远她。王爷曾跟我说过,他虽为皇后之事生福晋的气,但也情知福晋在此事中饱受委屈,可他对福晋本无情爱、又不能再有夫妻之事,徒留无益,倒不如借着皇后的事,绝情一点,是指望着能把福晋逼走,回到她父亲身边,父女团圆,彼此得享天伦之乐,也算人生另一种收获。”
滢露听了,满心感动,道:“王爷就是心太好,事事为人着想,可福晋不知情,为此深恨王爷,还故意伤他,王爷真是太可怜了!”
胡嫱苦笑着说:“若不让她深恨?怎好逼走?”
滢露又问:“那王爷不再挽回索格格,连面也不见,又是为何?”
“因为……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胡嫱念出这句诗的时候,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内服外用了三个多月的药,永琪腿上的伤处渐渐愈合了,他又勤于锻炼,很快便能正常走路了。
时值八月,将近中秋。
中秋俗谓团圆节,又正巧是绵亿的生辰,且永琪久病痊愈,都是喜事,胡嫱便向永琪建议,应当在中秋之日好好庆贺一番。
永琪也赞同,并将中秋宴席之事交由胡嫱筹备。
胡嫱深知,永琪虽总不去找懿泽,但心里却是惦记懿泽的,而绵亿选择在中秋这个团圆节日来到这个世界,似乎生来就带着撮合父母团圆的使命,至少在永琪心目中是这样想的。
到了中秋节的前一天,胡嫱又对永琪说:“明日中秋,是绵亿的第一个生辰,也该有亲娘来为他庆贺才对。
永琪心知肚明,胡嫱不过是知道他思念懿泽却不肯轻易俯就,才要给他一个强大的理由罢了。
他摇了摇头,道:“她不会来的。”
胡嫱笑道:“来或不来,总要试试才行。就算是为了绵亿,就请王爷写个请帖请她,万一她肯来呢?”
永琪只好点点头,亲自写了请帖,让人送到芜蔓居。
玥鸢接到请帖,送到屋内,对懿泽说:“索格格,王爷让人送来了请帖,说明天是中秋节,要办中秋家宴,请你务必赴宴。”
“我不去。”懿泽正在写字,想也没想,就随口放下了这三个字。
玥鸢强调般地提醒道:“格格,明天可是小贝勒的生辰,而且是他的第一个生辰!”
懿泽淡淡地应答道:“陪他过生辰的人多得是,不缺我一个。”
“你是他的亲娘,怎么能事事缺席呢?你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过他了,难道一定要让他觉得世上根本没有你这个娘才行吗?”
懿泽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用笔蘸了墨汁,继续写字。
玥鸢看到懿泽这个不问世事的模样,只是心里干着急,也不知该怎么办。
到了第二日清晨,玥鸢和金钿一大早就为懿泽准备了参加家宴要穿戴的衣物和饰品,又到懿泽的床边来死劝活劝。
金钿推着懿泽说:“小姐,就算我求你了,你好歹是小贝勒的娘,就算是应付任务,你也该露个脸啊!你不能在府里活得像个空气一样啊!”
玥鸢也顺着说:“是啊,咱们府里已经很久都没有热闹过了,你也是府里的人,怎么能存在总像不存在一样?”
“你们如果想去就去,我不会拦着。我不会管你们,你们也不要管我。”懿泽推开了玥鸢手中艳丽的衣服,自去找了一身素衣穿上,随便收拾了一下头发,便出门去了。
金钿和玥鸢不知懿泽要去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