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I love you.

Yes，I love you.

你对谁说过我爱你吗？

我没对谁说过，但我一直很想很想对一个人说，不过我好像弄丢了他。

周寅在高考结束后就没再见过钟一诺，所有人都不知道钟一诺的去向，因为他总是独来独往，根本没有朋友，也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也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他像是来人间一趟体验人生百态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历练者。

暑假，周寅几乎把整座城市都逛遍了，希望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转角就遇上钟一诺。但，那始终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现实里，倘若缘分不足，那必定只是一种无望的奢求。

这座城市那么小，小到站在山顶俯瞰就能尽收眼底。这座城市又那么大，大到两个人始终无法相遇。

周寅每天晚上都会翻开那本不薄不厚的同学录。

同学录，顾名思义，是记录一个班级或者一个集体同学的家庭地址，联系方式，电话号码，个性语言等等，以达到方便联系，同学之间相互了解，回忆过去的作用的册子。

钟一诺留在上面的只有一句写得很用力的话，偌大的版面显得有些空荡。

但他却该死的存在感十足。

周寅摩挲着凹凸不平的字迹，猜想着那时候的钟一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一句的，忐忑？期待？决绝？周寅想象无能，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钟一诺很胆大，却也很胆小。

钟一诺，除非你死了，要不然，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然后……

周寅暗暗发誓。

八月中旬，学校特设了一块墙面用来刊登高考光荣榜，专科以上的学生都被记录其上。周寅在榜单贴出来那一天就去看了，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发现钟一诺的名字。

周寅困惑，钟一诺的成绩虽然不怎么出色，但也不至于差到连专科的线都摸不到，除非他没有报考。

有了这个认知，周寅真的是不知该作何感想。他以为他可以借此和钟一诺联系上的，但现在好像连唯一的线索都没有了。而且，他觉得不管怎么样，钟一诺都不会放弃读书的，印象里钟一诺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捧着书在读，偶尔会蹙眉，偶尔会莞尔一笑。那样喜欢读书的人，那样容易被书所牵引情绪的人，怎么会连报考都不报呢？周寅想不明白。

九月初，周寅开学了。他一直都没有忽视班群里的任何一条消息，即便钟一诺这个人从来不在任何人的讨论范围里。好几次他发问，转瞬就被后来的信息顶走了，周寅无奈地搁下手机，再次去翻阅那本放在床头柜的同学录。

钟一诺那一页被翻看得都起了痕迹。

周寅的大学在外省，不同的地域环境，不同的人群让周寅觉得新鲜，但心里有一块地方一直空落落的。

每晚的十点半，周寅都会接到一通没有显示的电话。

电话那端总是不说话，只是轻微地喘息着。周寅设想过这是骚扰电话，但总是下意识地没有选择拒听。

次数多了，周寅就怀疑这个人认识自己，心里一直有个答案却不十分肯定。于是周寅拜托自己的同学帮忙追踪电话的IP，结果竟是校内居民楼里的。

周寅本不想打草惊蛇，但他实在是冲动型人格，一旦有了点苗头就忍不住要助长。

十点半，手机准时响起，周寅没有犹豫地就接了。

对方依旧隐忍地喘息着，像是憋着一股气。

“钟一诺，是不是你？”虽然是问句，周寅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以及确定。

对方啪地就挂机了，周寅听着忙音却是笑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周寅都没再接到过这类电话，周寅并不急切，他知道他得给他时间去做心理建设。

周寅每天都若无其事地在校内那一片居民楼走过或者和同学在那里的排球场打排球。

在两个星期之后，电话又来了。这回倒是没有奇奇怪怪的喘息声，只有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周寅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钟一诺。”周寅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入钟一诺的左耳。

“嗯。”钟一诺轻轻地应了。

周寅轻笑。

“钟一诺，我有个答案很想告诉你，你要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钟一诺很紧张，却也乖巧地点头。

“Yes，I love you.”

钟一诺哭了。

风吹过窗台，翻开了那本同学录。

“I love you and do you love me?”

“Yes,I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