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朦的记忆
这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回忆起来却好象有另一番的风味。事情是这样的,记得九二年六月的一天,我跟朋友去到一个很远的少数民族村屯那里收山货,(主要是收那些牛大力之类的原生药材。)因为那时,那个村屯还没通公路,早上开始出发沿着羊肠小道走了一整天,到那里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那时,我们就在那村屯里,找了一人家投宿。那家主人知是来收山货的,也就同意让我们留宿了,当我刚在火灶边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那主人问我们吃过饭了没有。我们说:“刚刚进村屯的,并没有得吃晚饭。”这主人听后,就在火灶上方,取下一条黑幽幽的腊肉来,然后连洗都不洗,就放在人坐的櫈子上,然后就用砍柴刀把那条腊肉割了。割完后就架起了一个连洗也没洗的锅头把腊肉倒进去煮了。等到腊肉煮好,并且舀出后。那主人又去到地里拿回一把青菜,那菜也洗也没洗,拍拍两下,切成两三段后,就放进锅里面煮了。当时,我见到此情此景,早就想反谓了,还能谈上吃晚饭了吗?于是我就用壮语低声地跟我朋友说:“这样做,那是人吃的吗?”我朋友听到后用手捅了我一下,然后低声对我说:“不吃这一餐,那你就饿着吧,明天连这样的菜都没有。”那晚上,因为肚子也很饿,我也只好强忍着吃那晚餐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起来洗漱后,就要跟那家主人告别而出去收东西了。可那主人却说:“你们就不必挨家挨户去收了,昨晚你们休息了以后,我已经去通知他们各家各户了,等下他们会把货拿到我这里的,你们秤货付钱就行了。你们坐,我去叫小孩她妈过来,一起张罗午饭,昨晚,因为你们来得太夜了,没得好好招待你们。”说完他扭头就走出去了。
不久,他和他老婆一起进家门来了,并且各人手中都拿了一只大阉鸡。他们二话没说,就把那两只鸡都给杀了。等到水烫后,他们各自处理一只。那过程,从剥毛到开腔破肚,处理内脏,都在我们面前展现,他们都是那么认真,那么细致,那么搞得干干净净。处理好那两只鸡以后,那主人家才把刚才用来烫水的锅头拿到屋外有水龙头的地方,洗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少次水,然后才拿回放在火灶上开始煮鸡。末了他又从火灶上边拿下两条腊肉来,在火上烧烤那腊肉皮,然后又拿到水龙头的地方,精心处理,直到搞得干干净净,才拿回放到锅里跟那鸡一起煮……
从昨晚到第二早上,看到这两种截然不同做法,我当时真纳闷,真找不出那之所以然来,于是我用状语问了我朋友,我朋友才说道:“这是在考验我们,看看我们是不是看不起他们。如果我们昨晚不吃那一餐,那今天早上,他们就不这样对待我们了。我们只有饿死的份。因为不光这一家,每家在这主人家把我们不吃晚饭的事情传播出去后,是没有哪家敢把饭菜来给我们吃的。”
十点的时候,饭菜做好了,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地把药材拿来了,并且有好多人,手上还提着埋了好多年的土茅台。那天,根本秤不了货。我们俩都挨泡在那热情的酒局里。直到第三天,我们才开始秤货付款。
那一次收得的药材很多,有四五仟斤左右。因为当时公路又不通,又没有电话,于是我朋友说,要我先回来找马驮队去把货运回。而当时,在旁边的那家主人却是这样对我们说道:“这样做的话,这一来一回,你们就费了好多天时间了,而这也就罢了。现在可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六月的天气,在这里是很不稳定的,那山雨说来就来,并且一来,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停。如果不抓紧在天晴时候出去,等到下雨,山洪一来,两河交汇处的水一涨。如果当时马队正好在路上,进退两难,那可如何是好?依我看,反正你们怎么样也要付运费的,倒不如让我们屯的马队及早地帮你们把货拉出去,回头你们附给运费就行了。而这样做,你们也免了好多的周折。”这主人这么一说,我们当时感动得差点要流出眼泪来了。这是一个多么朴实,多么纯真的民族啊!
第四早上,马队从屯里出发了,二十八匹马,驮着牛大力药材,缓缓地离开了村子了,它们驮着药材,也在驮着民族的真诚,出发了。
中午,当马队刚过完河的时候,老天真的降下了大雨,而不久河水就涨了起来了。在两河水的交汇处一边是浓黄,一边是淡黄。可在交汇处流出不久后,两股水很快就融合起来了。再也没显出哪边是淡黄,哪边是浓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