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有味美食

饺子

2014-02-11  本文已影响1414人  嘿头羊

小时候, 饺子就像一个个能吃的金元宝。

这得归功于母亲,她包的饺子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头的金锭。让我不满足的是,几乎只有到了每年的除夕夜,才能吃上饺子。我一度以为是饺子粘了金元宝的财气,要是经常吃家里就要喝西北风了。等上了学,才知道原来除夕夜吃饺子是中国人的传统。然后我就拼命想象,如果除夕夜中国人吃的水饺和金元宝等值,多少个房子才能装满那么多的金元宝。当时我觉着,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曾拥有过那么多的金元宝。

除夕之夜,普天之下,莫非水饺。想想就觉得精神振奋。

然而,从我南方来的大学同学那里,生平第一回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生活在中国的人除夕夜都吃饺子。

此后某一年的除夕夜。我没有弄到回家的那张破车票,于是在一家拉面馆里吃了一碗大碗的清真牛肉拉面。我问店主,咋没回家过年呀,我非常期待他的回答也是没有弄到回家的那张破车票。店主让我失望了,他缓缓擦着饭桌,慢悠悠地说“我们回族人不过春节”。生平又一个第一回知道,原来并不是五十六个民族都紧紧地围绕在年三十周围。

那个时候,饺子就像载着小团圆的扁舟。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只有除夕夜的饺子才能让我们把老家家里那张旧的发亮的炕桌儿围满。

将近日落的时分,我拿着炮仗,老弟抄起打火机,一并到大门都放炮仗。有时候,炮仗响个五六下就没声了,一般来说,是炮仗潮了。如是这般,当天夜里就会把还没点的炮仗捂到被褥下面,让火炕烘上一整夜。炕不能烧得太热,否则半夜炮仗窜起来人就没地儿窜了。放完了炮仗,就开始贴对子,由于我还能写几个毛笔字的缘故,可以省点儿置办年货的零钱。每次贴好对子,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总觉得不满意,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甚至想扯下来重写过。最终还是罢了,如果真那样做,恐怕到下个除夕,也写不出让我满意的对子。也就是那会儿开始,我和完美主义渐行渐远,最后分道扬镳。

贴完对子,就给灶王爷上香献贡。通常是巴掌大碗口的一小碗饺子。个把小时过后,我们会把这贡饺吃掉。记得以前问母亲,灶王爷为什么没有吃我们给他的饺子,母亲跟我说,灶王爷是神仙,他吃的饺子里的那点仙气。等他吃了仙气,我们再吃饺子,就能站点仙气了。神仙没吃过的东西,里面的仙气凡人是一点儿都品不到。

之后,我和弟弟们跟着爷爷去马路边给先人烧纸。先把爷爷拓的票子点上火,一打一打的票子不容易烧成灰,需要我们几个手动翻搅,直到一阵西风,烧成黑灰色的纸灰扶摇而上。爷爷把带来的浆水洒在灰前,接着大伙跟着爷爷给先人们磕几个头,就可以各回各家吃饺子了。

在弄完了这一系列的程式之后,饺子如期来到眼前。这种宗教般的仪式,让我觉得如果真的有神,那一定是韭菜饺子神。一口的韭菜味儿,倍儿亲切。


过去的连续两年除夕夜,我都没有吃饺子。

现在,饺子就像耳朵,侧耳倾听,能听到平常听不到的东西。

曼谷也有些人过春节。大体上是祖上来自中国。说中国其实不准确,泰国人管中国叫jin,大概是潮州话里清的发音。现代泰国的第一任国王出生时,china已经是清朝的天下。而对于清的了解,几乎来自生活在泰国的来自福建广东的清朝人及其后代。前阵子去尚泰闲逛,还看到大厅正中央挂着一幅恭贺新春的广告,上面的男性仍旧是清人的模样。泰国过春节的人不吃饺子,也不吃汤圆或者云吞,他们吃一种类似年糕的东西,把“,”放大成八厘米长,四厘米宽,一厘米高,然后正反面有类似印章一样的凹凸,再涂上些淡淡的粉红色,就是了。

直到今天晚上下了班之后。

切芹菜,剁小葱,刷胡萝卜,捻香菇,拌肉末,做成馅儿。和面,揉面,擀面,擀皮儿,包成饺子。面是十个月前从老家带来的面,辣椒油是十个月前从母亲手里接过的辣椒油。

今天晚上这顿饺子熟悉的味道,直通尉家店,无关春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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