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章（七）

那天早上，大概九点二十左右，我爸让我去办公室里拿东西给店里用。

我就去了，然后回家上十点的课。

十点四十九分，我弟给我发消息，问我是不是真的走了。

我当时还以为是问我还在不在奶奶那边。

之后打电话给我妈，才知道奶奶大概在十点左右没了，买的血氧包也没来得及用。

这时候回想，那会儿我看见的抽搐，并不是我爸说的抽筋，而是在蹬腿了，手脚发凉更是不好的征兆。

然而没有人能说清奶奶具体几点走的。

荒唐，可笑。慌乱的一个早上。

我爸，后来回忆说，他们（男人们）去看了一眼，感觉她状况不好，就在门口商量着赶紧送回乡下，怕赶不上就咽气了。也许是她听见了，不愿意，还使劲哼哼了，但知道没用，没人会听她的，干脆去了。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就不得不把自己困在世俗的枷锁中。

后来就是联系人：

呼吸机不要了。

吸痰器不要了。

换带冰棺的殡仪车来。

寿衣快去买。

盖布也要。上下两件吗？不对，不要龙凤的。要耶稣十字的。

家里呢？房子打扫好没？

通知多少人了？

......

一番忙忙碌碌，到午时了。

天，下起了大雨。

我想奶奶也许真的不想回去。回去那个她讨厌的老家。

也许不算是她的家吧，那是爷爷的老家。

当年闹过许多不快，从此跟着爷爷来了城里，再也没回去过。

后来奶奶下葬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奶奶的弟弟。

跟她长得像极了，但我是第一次见，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