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六十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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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此刻正在用手擦干满脸泪水的余子墨,和一旁由于兴奋与激动身体不停颤抖着的伍老,余振玉微微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明显的不一般。不过余振玉在意的是余子墨的天分,是他看似只有17岁的年龄,却让人感觉已经侵淫萧道几十年的妖孽天赋。
自从高中以来,余子墨感觉自己经历的磨难已经很多了。而现在,自己日益挂念的师父就在自己面前时,饶是以余子墨的粗大神经也不禁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再看向伍老,本来因为孙子的死于非命晕倒之后,在病床上靠着营养液支撑下去,醒来以后,照样是茶不思饭不想,唯一的乐趣只剩下每天早晨到广场上来拉二胡。老爷子一生中除了对孙子的十分护短,其实对于他的徒弟余子墨也是无尽的关心。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余子墨是伍旭然带他来家里游戏的,那时的余子墨还在孤儿院内,过着没爹疼没娘爱的艰苦生活。
伍老第一次看见他,就记住了他那清澈的瞳孔。即使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余子墨所传递给伍老的,是对于艰苦生活的不屈服。 这样的眼神让伍老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的,也是和余子墨一样,遇到任何绝境与困难,只会挺直腰杆向前冲,因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啊!
看着伍老此刻是如此的开心,余子墨也是激动不已。而后,猛然拍了拍额头,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此刻已经汹涌的人群向外跑去。伍老和余子墨毕竟也是做了几年的师徒,看着余子墨如此焦躁的向外跑去,伍老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这个徒弟和以前一样的没有变啊。
……
余子墨回来时 如同伍老所想的那样,手中提着一大袋的水果以及营养品。此时围绕着伍老的人群已经散开了,不过叫做余振玉的教授还在。张炜涧静静的站在伍老的身边,两人轻轻地寒暄着。
伍老已经是迟暮之年了,加上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拉奏二胡对于伍老来说越来越成为了体力上的负担。他脸上沁出的细密汗水在夏天微风的吹拂下,带着伍老的体温,化成了水蒸气袅袅而上。突然之间如此凉快,却让伍老的身子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开始轻微的摇摇晃晃,余子墨一时紧张,放下了手中的袋子,马上扶住了伍老,生怕他再次倒下。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程度吧?”伍老先是一怔,而后心中的微微一暖,手臂轻轻挣脱开了余子墨的手臂,薄怒的说到。但如此,余子墨便看见了伍老的手臂。
在余子墨的印象之中,几年前的伍老的手臂有着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所没有的特点,白净,强壮有力。因为长时间浸淫在二胡之中,手指也不会像同年纪的人那样有着微微地颤抖。然而此时,伍老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老人斑。仔细看去,一些小小的针孔留下的还未愈合的痕迹依旧在。伍老的手臂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稳健,微微颤抖着,有节律的打着迟暮夕阳的节拍。
难怪在二胡演奏之中,伍老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纰漏,这些纰漏很小,一般人,甚至是余振玉这样的教授也很难察觉。可余子墨,毕竟和伍老在一起学萧学了许久,对于伍老的二胡声也是十分熟悉。
在刚才的合奏中,余子墨依靠着自己尚还有些娴熟的吹箫技艺,成功把这些纰漏压下,才有了一次勉强可以堪称完美的“萧胡和鸣”。
在外人看来天衣无缝的合奏,余子墨听起来却漏洞百出。他暗暗看向在和张炜涧以及余振玉聊天的伍老,这对于后者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此刻后者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一般的神情,余子墨只好暗暗叹气,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
传说中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一生飞于空中却从来不能落脚,最后会落得一个累死的下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命运犹如跗骨之蛆,想要拼命躲避。然而在余子墨看来,没有脚的鸟拥有一生的梦想,翱翔于蓝天碧水之间。没有脚,并不是他们的枷锁,而是催促他们实现自己愿望与梦想的动力而已。
这些鸟可以放弃一切追寻心中的梦想,伍老也一样,此刻的他,是可以放弃一切而追寻音乐的。余子墨是如此的羡慕他们,能够于梦想之中浴火涅槃。
苦难不是枷锁,而是希望。
……
张炜涧把伍老的二胡装进包中,余子墨注意到,在他手上的,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包装袋。张炜涧背起两样东西,看向伍老,此刻后者刚好送走了余振玉教授。
“伍老,我们……还要去那个地方吗?”张炜涧轻生地问到,在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丝的迟疑、不忍还有痛苦。听到这句话,伍老的身体猛然地颤抖了一下,慌忙间,余子墨又伸出手扶住了伍老。这次伍老没有抗拒,他闭上了眼睛,伴随着的是一阵重重的叹息声。原本眼眶中已经干了泪水,此刻有有一点点的湿润在其中来回流转。
“去啊,这难道不就是你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吗?”
……
那个地方,对于余子墨来说,是家,可又是地狱。
那个地方给了余子墨希望,让他得以成长;那个地方也给了余子墨绝望,让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碰过乐器。
那个地方,发生过一起命案。
死的人,叫做伍旭然。
……
此刻大约是十点多钟,三个人叫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余子墨幼年时生活过得孤儿院。孤儿院所在的位置很孤僻,路上也没有什么车,三个人很快就到达了。
还未走进孤儿院,三人就听见了院内传来的孩子们玩耍发出来的欢声笑语,要不是大门边上用烫金色大字写着“阳光孤儿院”五个字,三个人会以为这里是一所幼儿园。走进院内,一群虽然衣衫破旧不堪,却依旧玩的开心的孩子们最先映入了眼帘。
还没有到十岁的孩子们,丝毫不知道生活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因为患有先天性的不治之症而被家人抛弃。而在这样的一座小城里面,医院是不会为这些孩子们提供免费救治的,孤儿院虽然是公办,起到的也仅仅只能是教育和抚养孤儿们。于是,在如今人均寿命即将到八十岁的今天,孤儿院内孩子们的平均生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但孩子们此刻却是快乐的,无知对与他们来说是一种幸运。孤儿院很好的淡化了这些不到十岁的孩子们的父母的概念,于是,在他们眼中,有了同伴就可以开心度过每一天了。
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啊
生活的苦难是不会压倒你们的
要坚信
你们会在与苦难的斗争之中
找到自己人生中的价值
……
余子墨背着书包,里面放着翠绿色的洞箫,张炜涧就直接把两样东西背在肩膀上。保安室里的保安似乎认识三个人,没有检查他们的身份,三人就自由的进入了。
经过开心玩耍的孩子们,三个人都微微笑了,暂时的忘记了这些孩子未来将接受到如此残酷的现实,至少现在,他们都是开心的。
经过时,有些孩子看到三人,意外的欢呼大叫了起来。要说三个人,加上伍旭然,几年前在孤儿院的音乐表演,将孤儿院的很多人都带上了音乐这条路,而这几人,也成为了孤儿们的偶像。
几年时间,不断有新的孤儿被送入这里,也有许多的孤儿或是被领养,或是踏上社会,亦或是……余子墨一行人几年未来,还有能够认出他们的,让余子墨和张炜涧的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小鹏?”其中叫的最大声的,赫然是余子墨的“老熟人”了。几年时间过去,小鹏变化没有多少变化,一颗圆圆的脑袋左右晃动着,两颗虎牙有些调皮的,在小鹏的开心下顽皮的露了出来,可爱的小鹏让原本因为孤儿们惨痛经历而在心中有些阴霾的三人终于看见了丝丝阳光。
小鹏并没有什么先天性疾病,暗暗把还是襁褓的小鹏送到孤儿院的人,附上了一封内容无非是抚养不起之类的信。这让余子墨等人唏嘘不已,同时不知道在心中暗骂那两个无情之人多少次了。
“子墨哥哥,现在我可是孩子王了哦,他们可都管我叫老大!”小鹏双手插着腰,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对着余子墨讲到,仿佛是在向他示威。
“是吗?小鹏可真厉害,子墨哥哥啊,为有这样一个'老大’,激动不已呢!”余子墨摸了摸小鹏虎虎的头,笑着说到。
看着小鹏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余子墨俯下身子,微微抱住了小鹏,暗暗叹道:沧海桑田,物未是,可幸好,人还未非。自从进入孤儿院以来,总是有一股股的悲伤与忧愁围绕着众人,直到此刻,被小鹏所感染的三人开始渐渐把往事重新藏回了心里。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