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和疯男人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在苏北有个唐昌镇，唐昌镇下面有个村，叫古石村。古石村北靠绿葱葱的一座山，其实说它是一座山有点夸张，只是比山丘大些高些，而山上怪石嶙峋，山上长满松柏。村庄南边是一条自西向东流的大河，河面宽阔河水清澈。冬天，村子里的孩子在上面溜冰，夏天，孩子大人们在里面游泳。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村上家家户户都注重教育，每年都有孩子考入大学。所以此村在当地很出名。但此村出名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村出来两个疯子，一个是女疯子和一个男疯子。两疯子具体出生日期现在没有人记得。只知道他们都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出生，都是高考落榜生。

女疯子名叫梅子，家里兄妹四个，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她排行老小。梅子个子中等偏瘦，头发自来卷，圆脸，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哥哥是老大，小学未毕业在家务农，两个姐姐都考入当地师范学院，梅子高考落榜回家务农一年后去村小学当代课老师。

男疯子名叫海子，家里兄妹五个，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排行老三。海子个子瘦高，四肢修长，白面方脸，长相帅气。两个哥哥和妹妹小学毕业务农弟弟考入山东大学，海子高考落榜回家务农几个月后，在村大队做办事员。

梅子家和海子子家在一条街上，相隔四户人家。梅子比海子高考早一年。两人从小关系就很好。孩童时期总在一起玩耍， 小学初中都在同一个学校读书。随着年龄增长，并且在外地读高中，两人交往越来越少。直到两人高考落榜后回村务农，才又熟络起来，但由于繁重的农活，两人也很少在一起聊天，大家各忙各，直到两人都参加工作。

梅子在村小学任二年级语文老师。她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床，随便吃点稀饭和馒头就步行去学校，每次都是第一个到校。冬天帮忙生办公室炉火，夏天帮忙办公室的水提前烧好凉透，大家都喜欢这个性格活泼热情的小姑娘。梅子也喜欢这里的老师和孩子。有的老师还是她原来的老师。

海子高考落榜后，在村大队任办事员。海子也很喜欢村大队的工作，平时事情不是很多，多数时间就帮发发报纸，报纸也不多就一份，再和办公室同事一起去村里转转，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农村女人地位低下，常常被当成牲口看待，他那时候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带喜欢的女人离开这里。

梅子所在的学校与村大队一墙之隔，每天海子忙完手头上的事，都会趴在墙头笑眯眯地看着学校，看着学校内一群天真烂漫的学生做操、上体育课，直到校园里传来朗朗读书声，他才不依不舍地回到办公室。来到办公室他会从抽屉里拿出一红本《毛主席语录》认真阅读。

梅子和海子就在自己喜欢的岗位工作着。两人有时一起上班有时一起下班。一路说说笑笑，谈论着各自工作中的问题和自己的理想。梅子的理想是希望哪天能转正，当一名正式的老师。海子的理想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时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流淌，春夏秋冬，他们彼此更是走入对方的心中。在上下班往返路上，村上人时常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身影。村里人认为他们还是个孩子，是两个一起玩到大比较熟悉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梅子的娘清早起床发现梅子不见了，同时发现梅子平时的衣服和用物也一起消失了。梅子的娘立马在院子里哀嚎起来，哀嚎声惊动了四邻，惊动了整个村庄。

而海子的爹同时也发现海子不见了。村民都走出家门，围在梅子和海子家门口看热闹。梅子的娘在院子里哭天嚎地，梅子的爹在院子门口骂骂咧咧。海子家相对安静些，海子的娘吓得躲在屋里不出来，海子的爹和哥哥唉声叹气，商量出去寻找海子。于是整个村庄都知道梅子跟海子私奔了。

村大队发动全村人出去寻找梅子和海子，镇上和县城都没有发现二人踪影。三天后，梅子爹娘和哥哥带着棍子和刀冲到海子家，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粮食撒满了院子，一只羊和几只鸡也被梅子爹妈捉走。海子的娘在院子里哭天抢地，海子的爹蹲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海子的哥哥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家兄弟把人家女儿拐跑了。

三个月过去了，梅子家和海子家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他们，但两人像消失一样，怎么也找不到踪迹。马上到年关了，两家人决定年后再去寻找。

春节马上到了，全村人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家家都在炒花生、蒸馒头、炸果子。整个村庄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这时，村里有个在外地上班的人放假回家，他告诉梅子爹，他在山东威海碰到过梅子和海子。梅子的爹知道消息后立马告诉海子爹，于是两家人结伴一起去山东威海找寻他们。

村里的那个人没有说假话，他们果然在山东威海堵住了他们，但不幸的是海子趁机逃脱了。他们只能把梅子带回家。

梅子回到家后，免不了遭一顿毒打。爹娘防止她再次逃跑，于是梅子的吃喝拉撒被她娘监管的很严厉，几乎寸步不离，晚上用绳子把梅子的手绑在床头上。梅子不吃不喝，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睁大眼睛盯着房顶。梅子娘担心梅子出啥意外，就和她爹说，晚上不要绑梅子了。她爹一听破口大骂，骂梅子不要脸，害人精。梅子听了不说话，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

一天早晨梅子醒了，感觉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梅子爹娘没当回事，以为梅子这几天吃饭太少胃肠不好引起的。接连几天梅子都在那干呕，梅子的爹娘觉得梅子可能怀孕了。

第二天，梅子被爹娘赶上平板车，手绑在平板车上，身上盖着大被子，被哥哥拉到镇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如梅子爹娘猜测一样，医生说，梅子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梅子爹娘惊闻如同晴天霹雳，梅子爹娘直接冲到医生办公室要求立马给梅子做人流。

尽管梅子苦苦哀求，奋力挣扎。但还是被爹娘和哥哥按压在手术台上。

从医院回来，梅子再也不吃不喝。梅子爹说:“不吃算球，老子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她就是个自私讨债鬼，她不想想她这样，她哥哥怎么娶媳妇，她姐姐怎么嫁人！”说完用力把手里的旱烟袋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几下。梅子的娘坐在梅子身边，不停地用手指着她额头，嘴里不停地骂着:“丢人现眼啊。”梅子的哥哥靠门框上，听到爹的话后，走到梅子跟前对着梅子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怒冲冲地离开了家。

梅子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她一句话不说，任凭爹娘打骂。

春节过去了，春天来了。村民们忙着为春种做准备，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梅子海子的事情。梅子也慢慢变得好些，只是不爱出门，不爱说话，每天喜欢在屋子里发呆。爹娘对她的看管也松了些，每天晚上不再绑着她了，只是房间的大锁还是每天锁上。

这期间，海子家一直没有海子的消息。

春去秋来。这天梅子在家正在院子里帮爹娘搓玉米。村子里一位以说媒为生的村民走进院子。梅子的爹娘一见媒人立马邀请媒人屋里坐，笑脸相迎，端茶倒水。媒人一坐下，梅子爹赶紧递上一根大前门烟，蹲在媒人脚旁边，笑着脸仰望着媒人。

媒人说:“大兄弟，这十里八村的我都为你跑过了，人家听到你家情况都不满意，下面三个妹妹，两个还在读书，负担太重。”

梅子爹说:“是啊，那请老哥多费心，看哪家姑娘愿意，我们不挑，只要不呆不傻不缺胳膊少条腿就行。”

媒人吐了一口烟说:“南村有一家，家里有一儿一女，女孩和你家梅子差不多大，人也长得俊俏。只是有个条件，家里儿子也大了，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家里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人家对梅子也没有意见，提出换亲。”媒人说完又吐了一口烟。

梅子爹沉默一会说:“那家男孩怎么样？”

媒人挠挠头说:“个子蛮高的，身体健康，能干活，就是脑子小时候发烧烧坏了，不太聪明。”

梅子娘一听急了:“是个傻子？”

梅子爹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不说话。院子里梅子还在低头搓玉米。梅子现在好像也有点傻，不说话，爱发呆，除了在家干活哪里也不去。

梅子爹用烟袋敲了敲地说:“就这样决定吧！改天请老哥帮忙带个话，我们这边没有意见，看看哪天孩子们见个面。”

媒人起身说:“那好，我先走了。”

媒人起身离开，梅子爹娘又把媒人热情送到门外。

梅子还在院子里低头搓玉米。

过了几天梅子爹娘、梅子哥哥、梅子及对方一家相约在街上一家茶馆见面。梅子不愿出门，哥哥用力把她拎到平板车上和娘坐在一起。

到了街上那家茶馆，媒人介绍完就离开了，接着双方爹娘也离开了。四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大家都不说话。对方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细眉细眼，脸色绯红，不停地用手搓着衣襟。梅子哥哥心里十分喜欢，急忙起身给大家倒了水。对方的哥哥，个子很高很胖，大圆脸，两眉毛间距较宽，一双小眼睛在梅子身上滴溜溜转。梅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像她是局外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还是一句话没有说。于是梅子哥哥说:“要不，我们先回去了。”于是大家起身离开桌子，各找各的爹娘回家。

回家的路上梅子一句话不说，目光呆滞。梅子哥哥兴奋地和爹娘说对方女子的情况，说得梅子爹娘也心情大好，笑容满面。

回到家后，梅子爹立马去找媒人，赶紧把事情确定下来，防止夜长梦多。

媒人过两天回信说，对方也满意。订亲日子定在中秋节。

转眼中秋时节到了。双方父母和孩子坐在一起吃个饭，交换了各自孩子的生辰八字。结婚日子定在来年春天三月三。

日子就是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海子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春节来了，村子里的人又在忙着为春节做准备。只是梅子变得越来越沉默了，有时候夜里还会突然坐起来，嘿嘿笑两声，然后再睁着眼睛看着屋顶，那眼光瘆人。

三月三那天，全村人都来梅子家贺喜吃酒。梅子两个姐姐也从外地回来了。她们把梅子拉到房间，给她打扮。两个姐姐边打扮边哭，而梅子一脸呆滞，看着两个姐姐在那哭，她嘿嘿笑着。这反倒让两个姐姐更伤心。

时辰一到，双方家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几辆拖拉机拉着嫁妆奔向对方家。梅子哥娶了对方女子，梅子嫁给了对方哥哥。

梅子爹娘看着新娘子笑得不合拢嘴。

梅子结婚这天，海子的爹娘在屋里一整天没出来。

婚后，梅子回来了。梅子爹娘问她在婆家怎么样，梅子只是傻笑不回答。此后半年梅子再也没有回家。

直到冬天里的一天，梅子爹娘刚起床准备做饭。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梅子爹赶紧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来人声音急促地说:“大叔，你赶紧去梅子婆家看看，梅子快被她丈夫打死了。”梅子爹娘一听脸色变了，急忙锁门喊上梅子哥哥嫂嫂一起去梅子婆家。

来到梅子婆家村子，还没到梅子婆家，就远远看到梅子婆家门口聚集了一群人，人群中发出一声声骂声和抽打声。梅子爹娘和哥哥急忙拨开人群，只见梅子丈夫手拿皮带正在一下下抽打梅子，梅子缩着脑袋，不停用手护着脑袋和身子。

梅子的爹大喝一声:“畜生，你在干什么！”

梅子娘急忙奔过去抱住梅子大声哭起来:“造孽啊！你个挨千刀杀得！”

梅子的哥哥一把夺过梅子丈夫手中皮带就要抡向梅子丈夫。梅子嫂子一把抱住梅子哥哥说:“干嘛呢！”梅子哥哥霎时泄了气。

梅子的婆婆公公也从家里走出来，梅子公公说:“哎呀，亲家来了。哎呀，俩孩子不懂事闹别扭呢，快快进屋坐。”

梅子爹娘扶着梅子走进屋里。

梅子爹说:“今天必须讲清楚为什么打我家闺女。”

梅子公公婆婆没有说话。

梅子娘大声说:“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家好好闺女到你家怎么成这样了！”

梅子婆婆说:“既然亲家这样说了，那我们今天把事情说开了。当初我们两家同意换亲，我们把自己一个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你家却把傻闺女嫁到我家，你们怎么这么办事呢！”

梅子娘大声说:“你说谁家闺女傻呢！”

梅子娘和梅子婆婆吵作一团。

梅子爹一直不说话。听到两老娘们在那吵，大声喊到:“行了，都别吵了！”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传来梅子嘿嘿的笑声。

梅子爹说:“那接下来怎么办？”

梅子公公说:“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你家梅子自从嫁到我家以后，啥事也不干，整日发呆傻笑，每次我儿子要同房，她都死活不肯，这不今天把儿子逼急了就动手了。我们也要传宗接代啊！”

梅子爹没有说话，梅子娘也没有说话，只听到梅子的嘿嘿笑声。

沉默过后，梅子爹说:“我今天把闺女带回家，以后的事情再说。”

梅子的婆婆说:“大哥，那感情好啊！回家好好给闺女看看。”

梅子就这样跟着爹娘哥哥嫂嫂回到了古石村自己的家。

梅子回到村子的消息引来了村里人的围观议论。梅子的爹娘嫌梅子丢人，于是把梅子整日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这时梅子的嫂子也怀孕了，梅子的妈妈又没有时间看管梅子，于是全家商量决定把梅子送到县城精神病院。

于是梅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人们对梅子的称呼也变成了疯子。

这段时间，海子家还是没有海子的消息。

海子的妹妹去县城医院去探望过梅子一次。梅子见到海子妹妹除了傻笑就是傻笑，一句话也不说，海子的妹妹最后含泪离开精神病院。

十月怀胎，梅子嫂子生下一个男孩。梅子爹娘高兴，决定接梅子回家住几天。

梅子被从精神病院院接回家，整日傻笑，有时还动手打梅子爹娘。梅子爹娘担心梅子别伤害孙子，于是在梅子回家第二天就要把梅子送到精神病院。梅子哥哥起床一早就带着梅子出发了，他们要去镇上赶班车。梅子坐在哥哥自行车后座上一路都在傻笑。

梅子和哥哥来到镇上，在路边等去县城的公交。路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盯着梅子看，梅子也不怕人，对着行人咧嘴傻笑。

梅子哥哥对梅子说:“梅子，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瓶水喝。”说完转身走入路边的小店。梅子哥哥刚踏进小店，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梅子哥哥急忙转身往回跑。

梅子已经躺在血泊中。

梅子死了，被一辆过路车撞死了。

梅子爹娘一阵伤心，找人帮忙把梅子拉回村。因为梅子出嫁了，尸体不能停在家里，又因为梅子未满三十岁，不能用棺材装殓。于是村里人找了凉席把梅子包起来，放在家门口，停了一天就草草埋葬了。埋葬在村子的北山。

古石村的生活继续，梅子家的生活继续。梅子的侄子也越来越大了，梅子的两个姐姐也相继嫁入外地。大家没有因为梅子的死去受到影响，相反梅子一家感觉少了一个负担，少了一个耻辱。

春来秋往，一年又一年，慢慢的古石村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梅子，忘记了海子。好像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在村里出现过。

又是一年秋天，海子的爹娘正在院子里摘花生。大门开了，一个高个子手里拎着包的男子走进来，来到海子爹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海子的爹娘放下手里的花生，抱着海子大哭起来。海子回来了。

海子时隔7年又回来了。从懵懂无知的小青年到现在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村子里的人奔走相告，海子回来了！于是海子家挤满了村民。大家好像都又想起了梅子和海子私奔的事。

海子告诉父母，他逃脱后，跑到了山东青岛，在那边身无分文，又人生地不熟。想回家又不敢回来，在街头流浪，捡破烂度日，一天脑袋一热，溜进一家工厂偷拿人家电缆卖钱，结果被警察抓住，在监狱服刑五年，前段时间才刑满释放，才赶紧回家。

父母听了又是一阵心疼，抱着海子又哭了一场。

梅子爹娘听说海子回来了，一家人把大门紧闭，连续几天没有出门。

海子到家一周后的一个晚上，他问爹娘:“梅子还好吗？”

爹娘都没有说话。

海子又问妹妹，妹妹看看爹娘也没有说话。

海子急了:“梅子到底怎么了啊？你们说句话好吗”又连声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一直低头抽烟的海子爹说:“你还有脸问，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给家里一个信，你现在质问我们，你早干嘛去了。”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海子不说话了，他知道当时年轻害怕家里人知道自己情况，会把他抓回来，以爹的性格肯定要掉一层皮。最后自己入狱，心里内疚更不想和家里联系了。现在出来了，他觉得他还是忘不了梅子，对梅子的思念越来越强烈，所以冒着被挨打的风险，他还是回来了。

海子娘说:“他爹，还是告诉孩子吧！反正早晚他都会知道。”

海子爹顿顿说:“梅子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嫁人了？”海子急声问。

“死了。”海子爹低声说。

“死了？怎么死的？”海子带着哭声向爹娘叫道。

海子的娘流下眼泪，海子的妹妹也呜呜哭了起来。

海子哭着拉着妹妹的手说:“妹妹，好妹妹，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梅子怎么死的？求求你快告诉哥哥。”

海子妹妹说:“哥，梅子姐命苦啊！”

于是海子的爹娘和妹妹把海子离开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海子。

海子边听边流泪，伤心时放声大哭。海子的爹娘和妹妹也陪着他一起哭。

这一夜，海子一夜未眠，想想梅子受的罪，他更加心疼梅子，也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就这样他心疼着悔恨着。天天如此，慢慢的家里人发现海子神情有点不太对劲。

一天，家里人发现海子不在家，于是大家分头寻找。妹妹最终在村南河发现海子对着河面发呆，眼睛发红。妹妹赶紧跑过去抱住海子的腰说:“哥哥，你不要想不开。”海子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红本《毛主席语录》大声朗读起来。朗读声忽高忽低，忽喜悦忽悲哀。妹妹吓得放声大哭，妹妹的哭声引来家人，海子的哥哥们赶紧把他抓回家。

回到家以后，海子不吃不喝只是发笑。海子夜里也不睡觉，夜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背诵着毛主席语录。

村子里人知道海子也疯了。

海子的爹娘不相信海子变疯了，找来了神婆对海子进行驱邪施法。

施法那天，海子被绑在床上，神婆嘴里念念有词，海子的二哥手里拿着一根柳条。神婆每念一句，海子二哥就挥柳条抽打海子。海子疼得龇牙咧嘴，大声嚎叫，嘴里不停地骂着。总共抽了八十一下，海子浑身血淋淋的，已经昏迷不醒。海子的妹妹心疼得早就躲到一边哭去了，海子的爹娘怒骂海子二哥心太狠，怎么下死手。海子二哥也委屈哭了，他说，神婆说不用力没用。

海子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家里人都忐忑不安地围上前，都想看看海子好了没有。

海子醒了，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家里人呼喊他，他也不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海子的娘放声大哭。

海子的疯病没有好，相反更重了。

海子的家人决定把他送到县精神病医院治疗。第二天，海子被哥哥送到精神病院。

从此以后，古石村又多了一个疯子。

海子爹娘在世时，逢年过节会把海子接回家住几天。随着爹娘相继去世，海子再也没有回到古石村。

直到海子二哥接到精神病院电话，说海子身体不行了，让家里人赶紧过去。

海子的哥哥嫂嫂和妹妹都赶到医院，但还是没有见到海子最后一面，海子死了。

海子的哥哥把海子的骨灰带回村，埋葬在村的北山，和梅子的坟墓相隔一块自留地。

埋葬海子的那天，海子的二哥也给梅子的坟墓加了一些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