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太多
(一)
最近,寝室的氛围有些奇怪。
晚上八点,赵想散完步回寝室,推开门的瞬间,白吕童抓起手机起身开始打电话。
“喂。大姑。你最近怎么样?”
小小的寝室,为了营造360°立体围绕环绕声效果,白吕童单手掐腰沿着床团团转,声音逐渐变大,穿越禁闭的房门,扩散在空旷的走廊里。赵想端着洗衣盆站在距寝室有百米距离的洗衣房外,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想慢悠悠地搓着袜子,洗衣液散发出薰衣草的清香,令她有半分钟的放松。搓袜子的速度与白吕童打电话的声音一起逐渐降低。冲掉袜子上的白沫,她端着只放着一双袜子的盆回到寝室。
“大姑,我这周五要过生日。”
原来刚才是中场休息。
赵想把袜子搭在衣架上,看了一眼守在阳台门前的人,犯了难。白吕童在凳子上缩成一个球,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拨弄着头发。她的旁边,喜欢安静看视频的焦静静一反常态,外放综艺。一时间寝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姑,你要给我红包吗?”白吕童瞪大眼睛,又惊且喜的模样,声调突然提高八度,声响突然扩大一倍,成功盖过综艺里虚假的笑声,引得众人侧目。她的眼神飘忽,最后定在赵想身上。对屏幕里的大姑答道:“谢谢你的红包。”
(二)
相似的故事总是在晚上八点不断上演,白吕童挨个问候完亲戚后,把目标转向自己的朋友。
“我过生日我朋友给我发了一个红包。”白吕童眼睛亮晶晶盯着赵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寝室是虎穴,赵想不想入虎穴,回去的时间越拖越晚。散完步,她去图书馆一直坐到闭馆才回到寝室,回去后依旧能偶遇白吕童在打电话。
天啊!晚上十点半,赵想洗洗刷刷后,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人眼睛疼,打电话的声音穿透激烈的摇滚乐在脑子里不断爆炸。
“我的脑子在颤抖。”赵想忍不住拿起手机代开微信向闺蜜吐槽。
闺蜜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傻妞妞,人家是在暗示你给红包。”
“不会吧!我和她一天说不上三句话。她怎么可能找我要红包?一定是你想多了。”
“不一定哦~你们准备怎么给她过生日?”
“按照惯例,吃顿饭,我们给她买个蛋糕。”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给室友过生日的套路。”
“我觉得她老是这样,一定是在炫耀自己的人缘很好,家里人很宠她。”
“她以前炫耀过?”
赵想从床上弹起来,坐好,一个劲儿点头,活像啄木鸟伐树。可惜,隔着冰冷的屏幕,远在千里之外的闺蜜看不见。她用表情代替动作发给闺蜜并附言:“对啊。对啊。”
闺蜜发来一个十分同情你的表情:“天天和她活在一个屋檐下,真是苦了你了。想妹妹。”
赵想反手发给闺蜜一个呕吐的表情。
(三)
火锅蒸腾出袅袅雾气扶摇直上。一只手拿着手机破开白雾直戳到赵想脸上。白吕童两颊酡红,不是被火锅熏得,不是被店内的喧闹感染,而是收到了她朋友发给她的红包。
“你看我在英国的好朋友发给我的红包。”她收回手机歪靠着椅背,修剪整齐染着红色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她可是克服了时差,特地给我庆祝生日发红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想装作没听见,打游戏十分投入。
“想想,你过生日我也给你发红包,好吗?”
赵想望了望门外,不见买蛋糕的另外两个室友。她打着哈哈:“我今年生日早过去了。”
“还有明年啊。”
今年是大家成为室友的第二年,而赵想今年连QQ上的生日祝福都没有收到白吕童送出的。如果有能将虚拟表情投影在现实的技术,赵想要刷满一世界的微笑表情把白吕童埋起来。
白吕童继续说:“我算了算,你们还能为我过两次生日。时间过得真快,我真是舍不得你们。”
对着白吕童这张脸,听着白吕童说的话,赵想仿佛生吞了一百条活蚯蚓。包子的性格令她从小到大选择尽量避开冲突。附和白吕童?臣妾做不到啊!赵想第二十次往门外看,终于看到了想看见的人。
救星回来了。
焦静静受不了凝滞的空气,掏出手机道:“我们来抢红包玩吧。”
“红包!”白吕童扭头看着焦静静,两眼圆溜溜,活像午夜里偷吃油的老鼠,她用从未用过的声音和语调,字正腔圆道:“你要给我发红包吗?”
呃……
呃……
原本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