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报春
宅居在家,每天中午总要趴在阳台上往外望望,透口气。
这几天,忽然发现楼下的几棵梅树,一天红似一天,惹得人心痒痒,大有再不去看看,就要马上凋零的即逝感。
阳光正好,家里的垃圾也好几天没处理了。于是,借着扔垃圾的引子,堂而皇之的下了楼。扔了垃圾,脚步自然的就移步到梅树前。
黎黑的枝条上,一朵朵大红、粉嫩的花儿挨挨挤挤,开得热热闹闹。细看,淡黄的花蕊顶着一粒粒的花粉,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在明媚的阳光下,织成轻柔的纱网,隔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它的温柔,闻到它清悠悠甜丝丝的气息,仿佛嘴里正含着一块桂花味的水果糖,滋味美好绵长。
从一棵树逡巡到另一棵树,每一棵都开得耀眼,每个枝条几乎都成了花鞭子。蜜蜂,圆滚滚的,不怎么费力扇动翅膀,就从一朵花滚到另一朵花,好比老鼠掉进了白米缸,又好比大观园里的贾宝玉,肆意的在花堆里撒泼打滚,那情形既叫人新生欢喜,又生出无限妒忌。
都说梅树要形好,花不要开得太密,才雅致,有韵味。于我来说,却没那么高的奢求,凡事自然最好,花开得多也好,热闹,喜庆,蓬勃,生机无限,才是春该有的味道。
阳光照得人热乎乎的,想着下来一趟就只扔个垃圾,实在是浪费了一只口罩,毕竟这东西当前是紧俏物资。于是决定再去买个菜。
马路上,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几乎见不到没什么人。小小的城,也许有史以来都没这么安静过。
远远的看着,绿道里影影绰绰的红,料定是梅,毕竟院子里的都开得那么盛了。于是,贪念又起,故意绕个远路去买菜。一来多走走路,松散一下僵硬的筋骨;二来顺便再赏个花。
阳光铺洒在水面上,闪着耀眼的光。微风起,吹皱一湖春水,如多米诺骨牌般,推起一波波涟漪,滚动着荡向看不见的远方,却把春的喜悦与希望传递。近岸的湖中,种着一块又一块净化水质的水草,一片新绿,脆生生,叫人好生欢喜。一只大白鸟在绿草间逡巡,一会儿在水里照个影儿,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又贴着水面飞一圈,再落回原处。没人惊扰,它就成了这里的王。
再远处,水的尽头,楼宇林立,高低错落;古塔寺庙,幽静肃然。没有了人头攒动,少了车水马龙,静谧的小城是如此的安然。
也许,生活本就应该这样娴静美好,是人的贪念起和欲望搅乱了它四平八稳的脚步,才使得一切骤停,忙乱,无措。人类最大的优点是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却又从来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重蹈覆辙。一如当下的yi情。
湖边的小公园里,空旷的广场上镶嵌着几个大大的棋盘,白子黑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胶着。人生如棋,生活如棋,眼下的yi情好像也如这一盘盘棋,需精心谋划,踏实稳健,方能走出迷局,赢得胜利。
新铺不久的绿地上,一棵棵的梅树也正开得热闹。也许是新植的缘故,它们似乎受到了特别的优待,一棵棵都被修剪成好看形体。黎黑的枝条屈曲盘虬,开着零落的花朵,和着旁边的粉墙黛瓦,更多了一份江南特有的雅致和韵味。
更喜人的是,一棵梅树上竟开着三种颜色的花:大红,热烈;水粉,羞赧;素白,纯洁。真是各姿各色,各有千秋,各领风骚啊。
都说迎春花是春的使者,但在江南,我之所见,总是这一树树的红梅,开在春的最前头。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听,梅踩着无声的脚步来了,空气里弥散的满是它的清芬。
跨越冬的严寒,梅开了,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