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人|待曦
靖懿七年,妖魔乱世。
四大仙宗琉清山、玉蹊谷、白衣阁、栩仙岛,派众弟子门人入世救难,除魔卫道。
魔
夕阳落尽,渔樵尽归,连远处一点袅袅炊烟都已消殆。
此刻那阡陌之上却走来两人。
两人皆是一身灰色道袍,一个衣冠规整,一个却在腰间扎了一条腰带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衣冠规整的大概二十一二,行动间自有一份仙风道骨,不伦不类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尽管端着一副温和模样,但眉目间的少年气盛却是藏也藏不住。
“师兄,那个魔头真的在这儿吗?”
“他受了伤,跑不远。”
“哼,幸好他跑得快,要不然我陈啸辛一剑归尘定将他打成渣渣。”
“怕就怕……”
“怕什么?”
……
晚归声息,村野寂寂,夜,悄悄的爬了上来。
刘氏小心翼翼地点燃油灯,灯火明灭,照亮她青紫倦怠的眉目,让她感到一丝温暖。仿佛她还待嫁闺中,依偎在娘亲怀抱里,那么温暖,那么妥帖,她禁不住笑了。
突然,她的笑容消失,眼瞳收缩,脸色煞白。温暖的灯火深处,是最惨的白。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臭婆娘,又点灯!娘的……”
门砰一声打开,屋子里立即弥漫开刺鼻的酒味,灯火扑闪。
刘氏头皮一疼,人已经被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散开了,骨头深处似乎有无数根针在扎。
杀了他!
不,不行!
那是她的丈夫,那是,曾经攀上山巅只为采得鲜花博她一笑的人,那是曾经为保护她被地痞流氓打得好几个月都不能下床的人,那是曾经,掀起红盖头,对她说,死生契阔,与子……
“啊!”
拳头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回忆破碎。
“死婆娘,不知道现在油价很贵吗?老子一天喝酒的钱都不够,你他娘的,不会生孩子,还不会过日子吗?”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我以后再也不点灯了,不点灯了……啊!”
刘氏哭着求饶,肚子上还是挨了一脚。
“连日子都不会过,要你有什么用?死婆娘……”
五脏六腑似乎都揪在一起,她疼得蜷成一团,可是那浓重的酒气又罩了过来。
人心善变,情难堪长。
情郎作豺狼,红妆易凄凉。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杀了他!……
“死婆娘,你给我起来,别装死!”
男人说着就要去扯刘氏的头发,却见刘氏正死死盯着他,一双眼睛猩红如血,那双眼里流出来的泪,也是血泪。男人头皮发麻,这,这哪里还是人的眼睛?分明是魔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鬼,鬼,鬼啊!”
男人抄起了灯架。
油洒,灯熄,夜,爬了进来。
沉寂的夜村里不知何时多出两条人影,正是方才那两个道士。
他们走的很轻,连草尖上的蛐蛐儿都未曾惊动,他们走得却并不快,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等等。”年长的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村子尽头那点儿微弱的火光。
“师兄,是魔气!”
“快,别让它伤人。”
可惜已经来不及,火光,灭了。寂静的村野响起一声非人的惨嚎。
两人冲进门,一双男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男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表情惊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女人似乎只是晕厥,如果不是她干枯如柴的右手上正拿着一颗新鲜的尚在跳动的心脏,绝对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凶手。她自己恐怕也不能相信,如果她还能清醒的话。
荆岳湖叹了口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陈啸辛还是胃里一阵翻涌。
这些魔头究竟想搞些什么?非得教世间人都家破人亡?非得教这人间染满鲜血化为炼狱么?
“啸辛,你在这儿守着,安抚一下村民,我去追。”
“师兄……”陈啸辛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碧光如匹的长剑,额头上青筋隐约。
“啸辛,你别忘了师尊的嘱托,莫要急躁。”
“我……”陈啸辛咬咬牙,收了剑,“好,师兄,那你小心!”
红粉骷髅
不知不觉,荆岳湖已经追到了一道峡谷,万风谷,其势如万鬼同哭,万猿啼啸,空谷传响,哀转不绝。
只是这风啸声中隐隐有啜泣声,人的啜泣声,似乎,还是个女子。
荆岳湖慢慢走了过去。
杂乱的山石后正躲着一名少女。
少女的身躯颤抖得像风中的弱草。
她转过身来,因惶恐而睁大的眸子里瞬间泛起喜悦的泪花。
“公子,救命,奴家怕……”
“怕甚?”
“夜黑风高,魑魅魍魉,哪个都怕。”
“那你岂非要怕你自己?”
少女捂嘴轻笑,“公子说笑,我为何要怕自己?”
“只因为你岂非就是个妖怪。”
他手里忽然多了一只瓢,弱水,弱水三千一瓢饮,笑尽天下皆痴人。
一瓢呼下,一团黑烟逸散,地上只剩一堆衣裳。
山谷里回荡起一阵笑声,时而悦耳动听,时而嘶哑刺耳。“你且猜猜我是个什么妖怪?”
荆岳湖道:“你不是个妖怪。”
笑声道:“那我却是什么?”
今岳湖道:“你是魔。”
笑声似乎很愉悦,“哈哈,不错不错,一点都不错。”
今岳湖却反问道:“哪里不错?我倒觉得错得很。”
三千烦恼倾江海,一点碎玉破风来。
弱水忽然光芒大绽,万点银光暴射而出,幽暗的峡谷霎时明亮。风声歇息,寂静的峡谷里响起一声痛嚎。
“你逃不了,不如出来一战。”
银光渐散,只有荆岳湖手中一点玉光莹莹如萤火。
风声又起,似乎比刚才更劲,鬼哭如咒,猿啼泣血。
笑声道:“现在逃不了的恐怕是你吧?”
瞬间,尖锐的笑声撞击八方,尖锐的笑声中渐渐多了其他笑声,或娇媚,或粗豪,回声如雷,震耳欲聋,简直比鬼哭还难听。
“竟是来了帮手么?”
荆岳湖手中的玉光缓缓飘起,发出并不夺目的光芒,变化手诀,一个奇异的符箓缓缓形成。
他淡淡道,“那正好,今日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哼,好嚣张的娃娃,好大的口气!”
只是轻轻一哼,却仿佛一记重击。玉光震颤,荆岳湖的手颤抖了几下,手诀却没停下。
“魔尊!”
一时间众魔山呼:“魔尊大人!”
魔尊弑睏!难怪……
荆岳湖脸上露出几分惊容,继而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忽然冒出火热。
弑睏看着那渐渐成形的符箓,眼睛也在发光。
“受了我的心神攻击,竟然还有力气继续完成符箓,倒还有点本事。”
他的笑容兴奋又残忍,“不过,这点本事到我手里要活命可不容易。”手掌挥下,迎风见长,遮天盖地,势如泰山。
“是吗?”荆岳湖双手上推,那只符箓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朝着巨大的山头飞了过去。
眼看着萤火一头扎进巨山之中没了踪影,弑睏冷笑一声,“蜉蝣撼树。”
荆岳湖手诀一变,轻轻道,“玉碎,破。”
天地,有一瞬间的安静,或者不是安静,而是那种程度的声音已经不在人耳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不过魔,似乎却能听得见呢。
有的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灰飞烟灭,剩下的也已经维持不了魔身四散开来。荆岳湖冷冷一笑,接着,喷出一口血,看来还是有些逞强。
弑睏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破玉诀!你是,玉蹊谷弟子?”
“正是!”
“好好!当年我奈何不了华徴老贼,今日还收拾不了你这小畜牲吗?”
“我师父既不是老贼,我也不是畜牲。你当年既奈何不了我师尊,今日却有何自信能伤我?你虽号称不死不灭,却并非无知无觉不伤不痛,我介意让你再尝尝死的滋味。”
“好个伶牙俐齿的孽畜,该杀!该死!”
“该死的,恐怕是你!”空谷里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言曦
“谁?”
“送你上路的人!”
弑睏大笑道,“哈!现在的小娃娃真是一个比一个嚣张,有趣有趣!”
趣字一出,荆岳湖只觉心神震荡,一点黑气窜入识海。不好,一时大意,竟然教魔气入体。
他本是玉蹊谷中一片湖泊,夺天地之造化,承日月之精华,化而为人,乃是不可多得先天之灵体。最不怕魔气,也最怕魔气。
不怕魔气,在于他的纯粹通透,魔气最难沾染。
怕魔气,也在于他的纯粹通透,一旦沾染就只有――万劫不复!
正在这时,只听乐声渐起,音色朴拙抱素,如聆天籁。
魔气消散,灵台恢复清明,荆岳湖抬头,见一条人影从山石之巅落了下来,手中正捧着一只形制古拙的陶埙。
她,翩然而下,仿佛披了满身月华星光,似乎不是来斩妖除魔而是来赴一场仙宫盛宴。
落月飞鸿。
云开见月。
踏雾寻踪。
她的美,非得用月影曦光才可形容。
谁见了她,都不能不呆上一呆。
所以魔头呆了,魔尊痴了。人间仙子,也不过如此如此吧?
本来为这样的美人呆上一呆也没什么。
只是这一呆一痴间,却已失了先机。
只见青光一闪,她人已经穿过了魔尊胸膛,魔尊身影即刻消散。这本来就只是他的一条分身,要不然荆岳湖也不会傻得挑衅他,活着岂非总比死了好?
荆岳湖笑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里逃生更叫人高兴?若是有,恐怕就是故人来见。这次占全了,岂有不笑之理?
早就听说琉清山来的是那位,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
“荆师兄,宗会一别,别来无恙啊。”说话间女子已经落在他身前。
荆岳湖笑道,“别来不假,恙却是有一点的。”
女子道:“哪一点?”
荆岳湖看着她道:“你这一点。”
他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仿佛深沉的湖水里落满了星星。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除过她。她的美和厉害,他早在三年前道宗大会就已领教过了。一曲清音震神鬼,曦光月影荡乾坤。他一上阵就对上她,非但挨了一顿揍,还丢了一颗心。只可惜那次宗会后,他就被华徴真人勒令闭关修行,若不是这次妖魔横行,他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她。
“言曦……”
女子沉静的面容终于有一丝动容,她嘴唇蠕动了一下,等荆岳湖期待着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别过脸去看着光秃秃的山石道:“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荆岳湖叹了口气道:“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非梦
天色微亮,陈啸辛终于安抚好了村民,通知到玉蹊谷弟子收拾好残局。
那个妇人像以往那些被魔附过身的人一样昏迷不醒,一醒来就会发疯,不管是念清心咒还是喝汤药都只能压制,不能根治。
“谁?”
陈啸辛手中碧光一闪,碧天剑在握。
面前凭空出现个小姑娘,笑眯眯道:“我叫寂绾,大家都叫我阿绾。”
“你是魔族?”
“对啊!”
“你来这儿干嘛?”
阿绾甜甜一笑,“我来救人。”她手一指那个妇人,“她身上魔气未祛,所以才昏迷不醒,神志不清。”
“莫非你有法子消去她身上的魔气?”
“你莫忘了我是个魔族。”
“你不怕我杀你?”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我又不是来杀人,怎么会有人来杀我?”
陈啸辛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说得对。”
阿绾死了。
明明前几天还笑盈盈的姑娘,怎么突然就死掉了?如此急转真如大梦一场。可他,不得不相信,因为此刻怀中那个逐渐虚化消散的身躯正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陈啸辛忽然觉得生命如此脆弱,不管是人,还是魔。
他本来是来找师兄的,师兄已经多日不见踪影。却不想看到了阿绾,垂死的阿绾。他们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魔尸遍野,魔烟四散。
他认得她身上的伤口,只因他也得过这样的教训,在三年前宗会的时候,除了那个人,所有人都得过这样的教训。只因为那个她,就是教训他们的人――琉清山言曦。
陈啸辛找到荆岳湖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那个披头散发,道袍如絮,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狗的人,是他的师兄。
“什么?你找到了魔尊弑睏?最后还被妖女言曦救了?”
荆岳湖皱眉道:“她并非妖女。”
陈啸辛冷冷道:“她天资纵横,如此年纪就能以一己之力大败四宗弟子,力抗四位宗主,如今还对上魔尊,难道不够妖孽?”
“你为何对她如此敌视?”
“我就是看她不爽。”
“你虽鲁莽,却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师兄……”
“啸辛,如今正是合力灭魔之际,暂且放下情绪可好?”
陈啸辛的眼睛蓦地红了,大吼道:“她杀了阿绾,我怎能放下?”
“阿绾?这几日我和言曦绝对没有杀人,除非,她是魔族?”
陈啸辛沉默良久,低下头道:“是。”
荆岳湖不敢置信,“师弟你……”
陈啸辛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道:“阿绾虽是魔族,但她从未干过害人之事,她只是生而为魔。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这不是她的错。”
荆岳湖叹了口气,“这的确不是她的错。”
“可是言曦却杀了她。”
荆岳湖黯然道:“这也不是她的错。”
“道不同,势对立,这的确不是她的错。可是阿绾死于她手,我就不能原谅她。”
“我不怪你。”
“我要杀她你也不拦我?”
“我不拦你,只是你恐怕已无法报仇。”
“你觉得我不是她的对手。”
荆岳湖苦笑,“碧天剑在手,你自然是她的对手。只是她,却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
荆岳湖眼睛变得空洞荒凉,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轻轻道:“言曦她,已经和弑睏同归于尽了。”
灵犀聚魄
那日,他和言曦追踪了数日,终于找到了弑睏的真身,本来是要上报师门,请宗主掌门前来降魔,却被弑睏发现。两人拼死一战,却还是不敌。生死关头,言曦却给了他一掌。
正当他错愕之际,她却对他回眸一笑,紧接着光亮刺眼,她的人她的笑就和弑睏一起湮灭在他面前。
巨大的冲击将周围都推成了平地,却只恰好撩到荆岳湖的衣襟就消散了,这一刻,荆岳湖才明白她那一掌是要将他打出攻击范围,保他安危。她却用琉清山禁术和那弑睏同归于尽。
他永生也忘不了她赴死时那回眸一笑,恍若星华。
靖懿八年,魔尊毙,妖魔势弱,败,逃永夜。文帝崩,太子季槿继位,国号伐魉,妖魔既去,天下升平。
天下升平,荆岳湖的心却难平,那个为天下苍生而死的正是他的爱人呐!
他知道世上有很多法子可以寻回人的魂魄,他找到琉清山却无人救言曦,为何?
于世人面前悲惋一番,用她的死给他们赢取名誉利益,光耀门楣,却不肯花费力气寻回她的魂魄?这难道就是他们心心念念要救的世人?
荆岳湖只觉得恶心。
他只希望他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岳湖,你这是?”
荆岳湖头抵青砖,“求师父救言曦。”
“哎,这事我以知晓了,曦丫头的确是个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只是如今她以和那魔头一起魂飞魄散,只怕是……哎,师父我也无能为力啊!”
“求师父救言曦。”荆岳湖抬起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求师父救言曦。”他的头再次重重地磕了下去。
“求师父救言曦。”
……
一下又一下。原本光洁的额头血肉模糊,几乎要烂出骨头来,只要华徴真人不答应,他就要一直磕到死。
“痴儿痴儿。你停下吧!人,我救。”
“师父!”
“如今能救她的,唯有以灵犀琴奏聚魄曲,只是此法,需有先天灵体渡去一身灵气为引。一曲奏毕,灵气尽,灵智散,永生永世再难为人。
你,还要救她吗?”
世上果然没有两全的事。
不救她,就再也见不到她。
救她,就不能和她在一起。
“如此,”荆岳湖笑了笑接着道,“只需师尊答应我一件事。”
……
归人
晚枫似火,游云微染。
风鼓动着老者宽大的道袍,托起他苍苍须发,他浑黄的眼睛饱含沧桑。他已经站了一天,但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淡然,姿态还是那么从容,一点儿不似个垂暮老头。
夕阳已经散尽了它最后一丝余晖。
月亮在东北方挂上浅白色的芽儿。
今年又没人进谷。
老道缓缓转身,向谷内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很慢,就像一个平常的垂垂老矣的山翁,仔细看去,似乎循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切合这风,切合这枫林,切合着游云,切合着天地。
木擎华盖,碧竹疏落,鸣声上下,人迹稀罕。
当年,玉蹊谷两大擎柱逝去,实力大损,大厦渐颓,势渐微。过了这么多年,昔日的玉蹊谷,已经成了奇谭传说,而昔日的勇莽少年陈啸辛,已经成了心如止水的净然道人。
不变的,唯有谷内这一泓湖泊,清透如旧,深情如旧。
忽然,他停了下来,于是那种神奇的韵律消失了,似乎回归到了他体内。
他看见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女娃子。
她正坐在湖边照影。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不稀奇,女子爱美乃是常事。
净然道人却不能不惊讶,他一直守在谷口,从没有看到有人进谷。而且凭他的修为,就算有人进谷他也能感觉得到,再退一步说,玉蹊谷有结界,她,是如何进来的?
似乎是发觉了有人在看她,女娃子转过头来一看,立即跳了起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你叫什么?”
“沈月曦。”
“沈月曦,曦……”
“师父,师父,这片湖叫什么?我一见着它就好生欢喜。”
“待曦。”
“为何要叫待曦呢?”
陈啸辛望着那一泓清碧动容道,“因为,他在等一个叫曦的女孩子啊。”
待曦
“师尊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何事?”
“我若化成湖,就名待曦。可否?”
“待曦,待曦……哎,痴儿,为师,允了。”
“谢师父!”
“只怕你早就知道这个法子了吧!”
华徴真人看到他的徒儿笑了笑。
痴儿,你只知道,这灵犀琴聚魄曲能找到她的魂魄,却不知道她的魂魄早已和那魔头的混为一体,唤回她,就是唤回那魔头。
罢了,为师大限将近,求仙无望,剩下的事就叫为师替你做了吧。
这把老骨头还勉强榨得出些许仙力,就给曦丫头化去魔气,也算是老夫为你,为这天下苍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既然不该归的人要做归人,痴情的人就都成了不归人。以命换命,因果不空,上天,从来都公平如斯。
风月渐老,佳人佼佼。命授灵予,再无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