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

文/今天有怪兽呀

未来的某一天，我放弃很多东西，连记忆也放弃了，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岛。

岛上有着人居住，我同他们交谈，在他们口中得知，这个岛名字叫半岛。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岛上的人们很欢迎我这个外来人，也很同情没有记忆的我。

村长让我住到了一个多年没有人住的木房，旁边有着一小块土地，他们纷纷送来东西，很快，灰尘满地的屋子开始被杂物所堆满。我开始打扫这陈年老屋，角落的蜘蛛让他到屋檐下去，不多久，泛着霉味的屋子开始有了活力。仿佛也是在欢迎着我的到来，我还未收拾东西，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远方。

没有想着过去的自己是怎样的，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岛上不多的人来往。

屋旁有一棵树，是香樟，据说是上一个旅行到这里的人种下的。

我在岛上的第二天，去到村民家里要了些种子，我想让那片土地也活起来，因为总觉得它孤零零的待在满是绿色的环境中，它真孤独啊。

我学习了怎样在岛上种地，浇水，翻土。将欢呼雀跃的种子种进土里，每天满心期待着它长出来。

我带到岛上的东西不多，随身几本书，笔记本，还有素描纸，录音机和相机。食物在我种下的没有长出来之前，都是村民给的，而我给予他们的是给他们画像。

每天的就是翻土，画画，还有在岛上散步。我很喜欢岛上的夕阳，在远方海平面，将落未落，曾想把它画下来，可总是不得韵味。

来到岛上的一个月，我和人们熟络了起来，小孩也会来看我画画。

种的菜也长了起来，我在周围的林子中找到了花，找了几个废弃的花盆种下，残破的屋子也开始变得好看起来。

岛上的天气很稳定，偶尔也会遇到不稳定的天气。海面起了云卷，风开始大了起来，村民们说是暴风雨快来临。几分钟后，雨点从后面林子开始噼里啪啦的下了下来，我心念着我在屋檐下的花，开门，风吹进一堆树丫，我顶着雨把花搬进了屋子，她们开得似乎更加艳丽。

我已顾不得地里的菜，到处补着屋子漏雨的孔，雨下了不久。从房间缝里透过阳光，远处已快是夕阳。

小孩在外面跳舞，在沙滩上捡鱼。我看了下那些熠熠发光的菜，像是说着，这点雨我在几百年前已经见过了。香樟也只是被打掉了少许枝桠和叶。

我在岛上的生活步入正轨。

学习生存技巧，和小孩玩耍，画画，种菜，养花，看书，做菜，每一天这样过。

岛并不是真正与外界隔离，每半月会有人到附近的城里，我会拜托人帮我带上几本新书。

我来半岛时是春末，遇到暴风雨已入夏很久。

当屋后的林子开始泛黄的时候，是秋的来临，它告诉我，这里的冬天很暖。

人们开始准备冬天需要用的柴火，我和他们一起准备。冬天也在准备柴火的时候悄然而至，我在陈旧的炉子里升起火，烤着自己种的烤红薯。窗外雪下得很大，小孩叫我出去。

踩进雪中，咔吱咔吱，触不及防的被雪球击中。

我在岛上住了很久，看着扔雪球的小孩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我也老态龙钟，这木房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我的气息。

岛上的每年都不一样，全在我的记忆里。

偶尔也有旅人的到来，只是全不像我，他们待了一段时间就走了。

香樟也是一直陪着我，上面刻着南乔，在我来之前就刻着。

我也叫南乔。

我终于迎来了死亡，下一个住进这个屋子是谁，希望他能帮我照顾好香樟，花和菜。

还有远处的夕阳。

一

来到岛上的第一个月。

岛上人不多，所以很容易就熟络起来，岛上也有小孩，有部分年轻人往着大都市跑，可是后来又回来了，具体原因不知。

我从村民那里讨要的菜籽也开始发芽，小小的，浅绿色，可依然在努力的生长着，仿佛说着：看我，可以长得很好看。

门口一片空荡荡的，台阶是石板的，台阶和菜有点单一，它们也许需要可以谈心的“人”。

我在问村长哪儿会有花之类的，他指了指村后的一片林子，并告诉我，里面有很多不知名的花，很好看，这个季节刚好在开。他也叮嘱我，小心蛇之类的动物，我回到屋子拿上铁锹还有装花的东西，顺便拿了相机。朝着那一片的林子走去，路上遇到从林子那边过来的村民们，手里拿着一大束花，开心和我打着招呼，我回应着他们。

走到林子跟前，还未进去就眼花缭乱，似锦的繁花，她们在炫耀着自己的美丽。

我将她们那一刻的美记录下，此刻开始起风了，花开始摇曳，和到来的风开始交谈，忘了我的存在。

我进入林子，风只能从林子的空隙中流过，我在寻找和台阶一样孤独的花。

小白，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她，她在倒下的树下生存着，开着白色小花，我给她拍下了这时候样子，想着以后给她看。

我把她放和菜很近，他们会有很多花说吧，我想着。

后来，我去了几次的林子，带回了小蓝，浅语，红钰，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能这样命名。

于是，台阶也有活力了，每天都尽量让自己好看一点，吸引她们的目光。

早晨起来时，朝阳还未起床，海的天空画着红妆，来不及洗脸的我，拿起了相机记住海的样子。

浅语变得不开心，也想让我记录她的样子，台阶看到她，想笑又不敢笑。

我让她等着，回屋拿了画笔，坐在台阶上，描绘她的样子。

朝阳照在海上，岛上，我的木屋上，我的身上。停笔那刻，有个小孩怯生生望着我手上的画，我让他坐在我旁边，他坐下姿势有点别扭，我问他喜不喜欢这副画，他点点头。

“那我把它给你你觉得怎么样。”听到这句话，阳光刚好到他脸上，我看到了发光的眼睛和期待的表情。

“可以吗？”他带着试探性语气。

“嗯。”我把刚画好的浅语给了他，告诉他，画上的花叫浅语。

他接过画，开心的奔向家，可能是家。

从那以后，小孩很喜欢来看我画画。

当然，他们很乖，不会打扰我。

也有不乖的，悄悄的把小白拿走了，我寻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小土堆看到奄奄一息的小白和破掉的破花盆，我带回了小白，给她安了新家，她又再次活了。

如果是其他的花儿们，大概在被抛弃的第二天，就死去了。

我看着我的花儿们，我知道她们会陪我很久，还有红妆的天空，还有那不知从哪个村民家或是没有家的小猫，有意无意的在我屋子的角落里睡着了。

它想和我结缘……

嗯，大概就是这样的。

二

那只有意无意来我木屋里睡觉的猫，就在角落里趴着正做着美梦。

天气已入夏，岛上有点燥热，木屋里很是凉快。风从墙的缝隙里透过，猫咪似乎在笑。

其实它来了很久，可能是是曾经被人遗弃的猫，在外颠簸流离了很久。

我第一次见到猫，是在我来到岛上的第二天，我在把土里的石块捡去放在屋后的时候，它在一个小树笼中躲着，悄悄的伸头看着我，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眼神，很瘦，皮包骨头一般。

我去屋里拿了些之前打开的过的小饼干，还用一个小碗弄了点水，放在它笼子那里。

笼子被它自己打理的很好，是一个温暖的窝，我放下后便走开了，躲在屋里的缝隙看着它，它是饿了吧，饼干吃了很多。

我每天定时去给它放吃的，它开始亲近我。

我出去寻得的小白是因为它而找见的，或许小白和它一样孤苦伶仃被人抛弃，却坚强的活着，它动了心，我那天听见了它的叫声，开心却带着郁结。

小白被我带回了家，猫咪每天的日常变成了逗小白玩，小白和菜苗聊天，猫咪就蹲在旁边认真的听着，可它依然一直住在它的笼子里。

海鸟在清晨的海面翱翔，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白消失了，和她的花盆一起消失了，我是被猫咪的叫声吵醒的，它那不是叫声，是在哭。

猫咪不回去了，它就坐在门口，目光呆滞，它没有找见小白，台阶旁放着的水和食物和几天前一模一样。

我快放弃掉小白，想重新去给猫咪寻一精神寄托，我又到林子里去了，林子里新旧的花一起说着悄悄话，我寻得小蓝，它并不怎么精致，也没有小白那么有活力，可是它就是吸引人。

我和它说小白的事，它说，那是小白吗？风吹着它的茎指向某个方向，小白和破掉的花盆在小土堆上奄奄一息。

猫咪又再次有了小白，它也待在我屋子里不走了，然后猫咪有了名字，尼可。

后来在很多年后，尼可它在门口成为了微笑着的雕像，和小白一直说着话。

三

黑云涌动，只有边缘可以看到一些浅浅的颜色，村里人说，暴风雨快来了，所有人都在准备着什么，并不怎么慌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我不知要准备什么，也没有人提醒我，从门口看到远方的海是深色，波浪滔天。偶尔可以看见在风浪中的鱼在跳舞，风变得很大，岛上的树用力的拉着大地，而我的木屋也在滋滋作响，我有点担心木屋会塌。

尼可也从睡梦中醒来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到小白在风中摇曳，尼可喵的一声，我知道它在担心小白，我把所有的花全部搬进了屋子，雨还未到，小孩向着家的方向奔跑。

站在门口是看得见远方的雨的，天空和海之间是一片白，像是城市里的奥利奥，看起来还有一点好吃。

雨愈逼近岛，风变得很大，我不能站在门口，猫早已进屋。我把门给关上，可是木屋有缝隙，水顺着缝隙进屋，幸好的是，木屋不会积水，进来的水顺着低的缝隙出去，就像是洗了一遍地。

我和猫所在的角落没有水，我听到打在房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林子里的雨声。

雨就一直下着，一直没有小。

夜晚也一直在下，我和尼可还有小白聊天。

我困得靠在了墙上睡着了，雨也不知是几时停的。

醒来时，是凌晨约三四点。小白的花早已谢掉，停留在她叶片上的水珠亮晶晶的，尼可在我怀里睡得正熟，我轻轻将它放在地板上，那里还有我的余温，我悄悄的站了起来，打开门，暴雨后的土的味道还在，菜也是东倒西歪，有些根已经出露地面。

海面已恢复平静，其实四点时天已渐泛蓝，打渔的人已准备出海。

我想去海滩上走走，三四点的海可是不容易见到，尼可不知何时醒来站在我脚边，它和我一起去海滩上。

沙是湿的，海浪一叠一叠的打在沙上，有些小螃蟹开始活动，尼可拿爪子去逗螃蟹，开心的跳着。

我坐在了沙滩上一块突兀的石头上，看着海，

风是微风，徐徐吹着，带着雨后海水的气息。

我等着朝阳的升起，尼可还在和螃蟹打闹，显然已经换了一只。

朝阳还未出，转身看见人家的烟囱已经冒起了青烟，村里的声音也传到了海滩上。

我不等朝阳了，带着尼可回家。背朝大海，头开始感受到温度，看见金色的阳光在照耀这风雨过后的小岛。

我的屋子也被照着，可是，透过房顶的大缝隙透进去的阳光更多，是暴风带走了屋顶的一片瓦，瓦也是愿意和风走的。

我要给大缝隙旁边的瓦重新添加兄弟或者姐妹。

所以今天的工作是修补屋顶。

暴风带走了屋顶上的瓦，还有一些木板。看着这暴雨过后变得残破不堪的屋子，是要修补一下。

尼可还在我脚边和我看着这屋子。

我去找了村长，问了下岛上有没有做木板的地方，可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村长说这里修补房子的人都是自己去砍木头，自己用做成木板。

我让尼可在家看着小白，自己拿上斧头去林子里木头。林子的树很多，我往里走，走到了林子中树比较少的地方，运气很好的碰见了一因暴风而折断的树，我是拉不动这个树的。

我只能回到村子里，想找人帮忙，村长叫了几个中年村民，和我一起把断掉的树拉到了我屋前。

我先用斧头将树皮慢慢的削掉，可是这几乎用了我一天的时间，在我彻底把树皮弄没时，已经接近黄昏。

我突然想起，一天没给尼可喂食，到屋子里时，尼可还是趴在那里睡觉，我给它的餐盘里放了食物，似乎闻到了大餐的味道，一下就到了食物跟前，我对它说，晚上好，尼可，它也用“喵”来说晚上好。

木头就放在屋外，我坐在门口乘凉，小孩也吃完晚餐在外嬉戏，沙滩上有着村里的小年轻拉着手在夕阳的余晖和海风中散步，远处的启明星已可以看见。

其实，小时候认为启明星是启明的，为何会在夕阳时出现，后来才知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长庚星。

家家户户亮起了灯，一下整个岛就灯火通明。只是依然还有躲在黑暗的地方，我躺在屋里的地板上，抬头看屋顶，那被吹走了瓦而露出的天空，闪耀着繁星，我想不起一切，可是看到这繁星心中带着些许愁。

尼可叫了一声，我让它快些睡，但是我知道，它每晚都出去，也不知去做什么。

我睡去了，醒来时已天明。我继续着昨天的工作，我在村长家借了一把锯子，今天要把木头加工成木板。

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忙碌，似乎是要到某个节日，我也埋头做我自己的工作。

我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木头变成木板。还做了几个自动枢纽，我要把那做成天窗。

修补屋顶的第三天，我借了楼梯爬上屋顶，把洞口的瓦清了清，让这个洞变得规整，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木板，和几个枢纽，钉子，在我的想法下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天窗，可是失败了，我试了几次，后来索性直接修补，不做天窗了。

屋顶修好了，多余的木板我给尼可做了一个小屋，和我的屋子一模一样。尼可很喜欢它的屋子，它想搬去和小白住，可是我没准。

村民们依旧在忙碌，我去归还工具，顺便问了下村长村里是否有节日之类的，村长说，下个月就是海神祭典。

“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

四

我在修屋子时，见村民在准备很多东西，在村长的口中得知是海神祭典快要到来。

出海打渔几个月的村民也陆陆续续的回到家，城市工作的年轻人也都在往家赶，还有一些曾经经历过的人带着他们的朋友来到这里，岛上空屋子很多，便是给了这些人当作住所。

祭典的地方在神社，海神的神社，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去闲逛，距离村子不远，去到神社要走过石板台阶，才到一个宽阔的平台，上面就有一间孤孤单单的神社和一个老人。

老人从很久以前就在神社工作，一生都在这里。

虽已老态龙钟，但是他的眼睛却闪着光。我和他聊了会天，听他的故事，可是他对海神祭典却半分没有提到。

那天聊到很晚，我不得已回去。第二次去的时候，他不在，我没找到他就回去了。

直到村长提到海神祭典，我问村长那个老人的事，可是村长并不知道那里有个老人，因为神社是每一家定期轮流去打扫。

到此，我以为那天的经历和听到的故事其实只是我的梦。

海神祭典是岛上最盛大的事。

所有在这里的人都会参加，我也不例外。我帮着村民们运送食物，都是一些海鲜还有野兽的肉，水果等等。搭建神社的台子，因为听说会有通灵的巫女会跳祭神之舞。

在准备祭典这一段时间，我多次到神社，可是依旧没有见到那个老人。

尼可因为看到很多食物，特别兴奋的叫，在我脚边绕来绕去的，我说“你个小馋猫”，它似乎听懂了，用叫声抗议我的说法，然后跑去和小白说话。

祭典开始前一天。所有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准备好，每个人脸上都很兴奋。我听见小男孩邀请小女孩一起去祭典，我听见青年男女路边闲聊说明天的祭典，我看见中年人的散步从神社方向过来，老年人的互相搀扶着去神社，都在期待着明天的祭典。

夕阳快下沉时，我带着尼可向着神社走去。走完台阶时，尼可突然躲在我脚后，呈现攻击的样子，我看到了那个老人，他就在神社门口坐着。

看到我，笑了笑，让我过去坐，我示意尼可他不是坏人，让它放轻松，尼可很听话。

我想听老人讲的故事，我一直心念念着。

对于老人从哪来，这一段时间在哪我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只是想着他的故事。

他继续讲述上一次未讲完的故事。

我又待了很晚，海上的月照着回去的路，尼可早已回去。

第二天天明，村子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祭典是晚上才开始，大部分村民要弄新鲜食材作为晚上祭典的食物，有一些村民组织一些活动来逗小孩，小孩不喜欢，就悄悄的跑去林子里冒险。

我让尼可在家，我去帮大家。

我反应过来时，已经黄昏了，大概是忙昏头了。

祭典的灯光开始亮起，村里所有人都在朝着神社走去。

小女孩让妈妈把她打扮得漂亮些，是想去见喜欢的男孩子罢。我带着尼可去祭典，我也给它打扮了下，系了一个蝴蝶结。

祭典的灯光是红色加黄色，所有人都过来了，看祭神之舞，吃好吃的东西，年轻人在某些好玩的小玩意旁驻足，逗他的小女生玩，小女孩也在寻找她的小男孩，一看就知道事先没有约定好集合地点。

我带着尼可，找它想吃的东西。

今天没有看见老人，有点失望。

要是从远处望过来，这边就是黑夜中的火光，有着生命力的燃烧着。

天完全黑尽时，祭典音乐开始响起，巫女开始跳祭神之舞，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

小孩也没有打闹，整个岛上就只有祭典音乐的声音还有那唯一的一支舞。

音乐停时，人还沉浸在舞里。

尼可突然叫了一声，把思绪都唤了回来。

我看到了老人，他在开心的笑着。我穿过人群去找他，他又不见了。

祭典在人声渐没的时候开始结束。

我还没结束时里回去了，我知道了老人是谁，因为他和神社里的那个雕像一模一样，他讲的故事我也会说给你们听的。

半岛的故事依旧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