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说明你还活着(一)
那天一早出门,骑车摔了膝盖。膝盖很痛,我起身的时候检查了下。挂脖子上的水果手机在我摔下去那一瞬还被有意识地保护了下,它很好,除了某一角的轻微擦伤; 我最爱的牛仔裤,好看到我以为不是我的那条,这周第一天穿,膝盖处摔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看到里面红色的血迹;扶起电瓶车,这个薄荷绿的车是因为很像“薄荷阅读”的颜色新买的,一侧的车身和车镜油漆被擦伤了,挺明显的。 “哦,主耶稣!” 我呼了一口气,感觉一切还好,重新骑上车,出发去上班。整个白天,除了膝盖有点肿痛,走路还勉强正常,我思衬着骨头应该没事,没去医院凑热闹。
就在十天前,我刚在公司附近的舒适堡办了健身卡2K元,虽然也感觉有点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但销售总是有销售的能力,我好像就是那种没钱还特别有向往的人。“看,这是我的能力范围内能给的最优惠价格了,我们的门店还在不停扩展,很快就要涨价。况且,投资自己的健康是最值得的事情,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嗯,对自己好一点,这句话在现在总是很能打到我的痛点。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觉得已经没有人在爱我了。老妈的意外去世,爱人的决然转身,身边老爹的刻板固执。这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没有鲜活的菜市场,没有令人期待的娱乐,只有不成行的远方,和越热闹越寂寞的朋友圈。自己都不相信,我就刷了手机交了钱,顺溜得好像不是自己做的。那天坐到公司的椅子上,一眼看到身边的健身包,我计算着要几周可以回去用我的健身卡,浪费的这几周损失会有多大。
当晚小排爱宴,讲好的事情我一般都守约,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去了。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杨姊妹看到我时连声说:“感谢主!” 我微笑着轻松描述摔跤的情形,有主在一切应该还好,我说。 结束小排活动已经晚上9点多了,独自在晚风中骑车回家。
老爸已经躺在床上听电视了,这是他的传统催眠方法,而电视频道是永远的,从早看到晚的“中央四台”。 反正他记性差,所有重复的内容也都无碍他的观看热情。每天晚上我跟他搭话时,他总有一句“特朗普最坏了!”等着告诉我。我很想跟谁说点什么,但真不知跟他怎么说。 同时虽然我已经中年了,但一直很怕他教训我。这天回家,我偷偷拿出药箱,找了红汞和创可贴出来用。这个创可贴还是两年前我和她去日本的时候买的,所有的东西我都很珍惜,一直没舍得用。现在这些东西都还在,而她离开了。如果东西会说话,不知道它们会说些什么。 膝盖开始痛,我翻出一盒日本止疼片,这是去年给她买的,给了她一盒,我自己留了一盒。打开,小心吃了一颗,感觉自己好像在用她的东西。
我喜欢黑夜,不用想不用抗争,任凭它吞噬我心里那片乌云,连我自己都可以假装看不到。我知道,我有抑郁症了,但我得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