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香港
早起在荃湾的街上跑步,沿海的美丽风景,让人心旷神怡。超大的码头集装柜、泊在港口的巨轮,把香港衬托得精致小巧。街道不宽,到处都是人行通道或者天桥,可能是起得太早,街上好像行人并不那么多,或许再晚一些,上班的人们就开始要像潮水一样涌入地铁站。
香港的地铁特别凉快,地铁风会簌簌地吹进来。满车厢里都是香水味道,外国人尤其东南亚裔的人喜欢用,香港本地的也很喜欢。女的喜欢,男的也喜欢。不得不说,香港人的品味不错,许多男士的香水款选得也好闻。地铁通常是没有座位坐的,因为人太多。地铁上的香港人五花八门,总的来说,大致分成两种--香港上班的白领,通常梳得整整齐齐的油头,熨帖的西装或衬衫,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手里拿着公文包,盯着手里的苹果或黑莓。中年大叔大妈则一身运动装,JEEP、Jack Wolfskin之类的冲锋衣,踏着一双运动鞋。两者最大的区别,是前者在CBD里聚集,而后者经常在茶餐厅手拿报纸出现。
香港有八达通卡,你可以用它乘地铁、巴士、买饮料,许许多多的事,特别方便。香港的人车分离做得很好,在香港的任何一处打出租车,不论多远,你可以将到达时间精准地算到五分钟误差以内。香港人的秩序感在交通上得以极好的体现--无论多拥挤,车永远按规矩排队不随意变道,无论等待多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排队等位。
香港是购物天堂,作为亚洲的几大贸易中心之一,便利的交通、超低的税率、良好的服务,吸引了内地无数心潮澎湃的幼女、少女、中年妇女,不得不说,这里的奢侈品、电子产品、衣帽香水,确实比内地便宜不少,但随着游客多了,文化差异凸显,港人与游客不时有几次抵牾。
香港的夜晚很美,遗憾的是我每次都没能去成太平山顶。维多利亚港的深蓝海水正一波波拍打着岸边,滚烫的夏日海风带来了海水的腥气,往返邮轮的开闸巨响和璀璨的高楼星光让人如坠梦里。夜里要抆好食,去旺角吃鱼丸、牛杂、车仔面,或者去糖朝来一份杨枝甘露,没必要去米其林三星或者高档法餐店,街上的小吃就能够给足惊喜。穿着夹板与朋友走在街上,繁体字的老旧招牌,让人觉得每一条小巷每一家老店,都有故事。街上有药店,药店和超市里总是有股莫名的气味,像是中药和某种杀菌水混合而成的味道,第一次闻有点刺鼻,闻久了反而觉得安定,让人觉得清爽干净。
综上所述,以一个过客的眼光来看,香港是一个高性价比的地方。众多外来好货,全球各地美食。坐在宽大的双层观光巴士上,这狭窄的街道互相映衬,仿佛移轴镜头下的小人世界。温暖而可爱。
但我并不愿意以本地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一是因为它工作的节奏太快,缺少真正意义上的闲适生活。二是因为房价过高,居住面积太小,三年前路过一家房产中间,80平米以上的房子统统要千万起价。当然,第三个也最重要的原因是,香港已经不再具有不可撼动的优势地位,无论北京极度重视,无论给多少钱,给多少政策,终究挽回不了。
现在的中环依旧五彩斑斓,兰桂坊的酒吧依然川流不息。但绚烂表象下,香港正开始走向衰落。这几年的“占中”、“反大陆客”的活动,就是这种衰落的折射与反映--参加这类集会的,很多是香港的年轻人,他们走向社会后,发现工作难找,工资也不再年年增加,而房价高企,对社会深感不满。北上广是因为净流入人口过多,导致的房屋刚需过高,房价高企。这点与香港不同。更不同的是,北上广打拼的年轻人,只要方向正确、努力工作,是有大量的机会升职、加薪,获得更好生活的,这也是那么多小孩愿意留在北上广的根本原因之一--广阔的职业前景和机会。这一点香港也没有。总而言之,北上广虽然也辛苦,房价也高,但经济是一直在往上走,这就是年轻人选择忍耐,能够盼望的原因。
但香港不一样,它缺乏了根本的经济引擎,缺乏了内生的经济增长动力:
如果我们探问香港繁荣之因,可以清楚地发现香港经济地位的极大提高--成为远东金融中心,贸易中心--主要是在49年以后,在此之前,哪怕是抗日战争时期,远东金融中心也不是香港,而是上海。贸易中心则在广州,要知道在1842年之前,广州是清朝唯一的通商口岸,拥有着十三行庞大机构,悠久的贸易历史。
香港是在什么时候真正脱颖而出的呢?答案是1949年。由于中国与外国的封闭和敌意,上海、广州不再能成为与外界沟通交流的桥梁了,香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在祖国与外国的连接处,承担起了上海与广州的责任,走上了历史舞台,成为了中国与外国经济、货物、信息交流的中转站,这是香港的第一桶金。而香港的繁荣之春则在80年代,现在无数的香港富豪与那段时期的房地产有关,80年代的中国打开关口,逐渐走向开放,但因为改革的循序渐进,当时仍不算足够开放。深圳作为中国改革的排头兵,给近在咫尺的香港带来了更多机会,信息交流、经济交流指数倍增加,香港是天然的窗口。于是香港顺利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经济成就引世界瞩目。
现在呢?
中国进一步发展,经济实力越来越强,经济姿态越来越开放。慢慢的,由于足够的开放,上海在亚洲的金融地位开始稳步上升,广州深圳的贸易地位开始稳步上升,加之内地多个自贸区的试点与运行,给了香港以重创。毕竟能直接打交道,谁愿意多付钱多隔那一层关系呢,于是,香港变得不再那么必要,经济地位随之下降。原来由于其特殊位置,特殊历史,形成的特殊经济优势逐步瓦解。香港,在美丽的外表下,必须迎接这无可避免的衰落。
香港必须要转型,摆脱过去的经济模式。但转型路在何方?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有清醒的港人尽早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能够更快地找到出路,也少一点换型的阵痛吧。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