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为人而狗彘

这是老龙头和小绵羊被双双撞的住院的第二个月。

姥姥再次病危。全身泛黄。

二姨在姥姥身边，打电话给我妈，说妗子想要放弃治疗，舅舅他们因为这个，吵了几架。

从我月子里就一直在照顾我的姥姥，99了。

我总觉得，她会熬过百岁。

所以我觉得，我不能放弃。

我给曹大夫打了电话，拜托他再过来家里看看。他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他对姥姥的身体，也最清楚。

张毅从部队请了探亲假，回来了。

我跟他说，你回来太好了，有人可以镇的住，妗子不想治了。他回我：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不要胡说。

二姨是他亲妈，这话又是我二姨转述给我妈的。他的这句话，我瞅了一分钟，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

我回他，你是开车回来的吗？明天去接曹大夫吧。他说好。

他说，过两天他要带我二姨回去看病，可能要走两天。

姥姥身边不能没人，我说我让我妈去。

小绵羊还在理疗，毕竟这岁数，腰椎间盘突出和膨出，都是受罪的事儿。

她有点儿抗拒。我说就两天，你坚持一下。她反复问我，真的就两天吗？

可能她也对二姨的这么多年的虚虚实实，有点儿胆怯。

我说真的，我反复跟张毅确认过了。

其实，我知道，张毅已经镇不住这个场子了。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什么脾气秉性，但我猜，他摸不准妗子的心。

真的心疼，这个纯良无忧的少年，这些年，被世界打磨的，疲于应付。

妈妈到的当晚，打电话跟我说，他们商量好了，大姨回来主持一下，让把姥姥转到二姨那里方便照顾。

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言比行重了这么多年后，到了最后关头，也许人的本性也是会变的。

结果第二天情况就急转直下。刚哥不同意大姨回来，而且又打电话说了舅舅一顿。

大家不欢而散，二姨也顺势说，不接姥姥了。

光从小绵羊的描述，都知道那是各方人等，多么展现演技的一天。

然后各方四散，只剩下小绵羊孤零零在姥姥旁边。

小绵羊哭着说，想祁霖了，想回来，让我姥先待几天。

被我痛骂一顿。

一个是她亲妈，一个是她外孙，自然没有孰轻孰重。但是陪伴时长，确是有长有短的。

况且，这个结果，本来也在预估中。

只不过，不管外界怎么变，我们都是义不容辞，要陪伴到最后的。

再没有谁，比姥姥带我时间更长。

这人世，纷繁复杂，但夜深人静，每个人都会拷问内心。

我只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