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第十六章
原来自鹊衣一门遭受大难以来,卜佑心侥幸逃脱,其师青云子临终之际,让他发誓永远不要回来,更不要想着为他报仇,卜佑心虽说心有不甘,可也不敢违逆师训只得答应下来,随后青云子不断叮嘱自己的爱徒离走之时定要带走望闻阁中的几本医书,卜佑心当时不知何意,只是单纯以为,师父怕是鹊衣门百年心血毁于一旦,这才让自己带走藏书。而后其师便一命呜呼,卜佑心不敢耽搁,只得强忍悲痛,磕头拜了几拜,含泪离去,自此之后便带着宁姝流落天涯,期间不时有仇人追杀二人,二人斗智斗勇,九死一生,才勉强保得性命。在此之间两人得知那恶贼这般紧追不舍,竟是为了得到门中至宝—一部武功秘籍。但卜佑心身在鹊衣门多年但也未曾真正a见过,此后为摆脱纠缠,这才藏身深山,深居简出,渐渐也便淡忘了。直到卢苍义偶然取出,再到卢凌偷偷拿去,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切根源竟是手中的几页书纸。
卢苍义听后眉头紧锁,随后询问道:“那这‘天人解’究竟有何厉害之处,那恶贼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谁知卜佑心摇了摇说道:“我也不得而知,只是我年轻之时,大师兄曾透露些许,说是门中自创派初始,历代掌门都会修炼一部通天彻地的武功秘籍。若是练的成了,便是在江湖之中横着走,只怕也不无可能。”说罢瞧了一眼手中的经书,继续道:“此秘籍便是唤作这‘天人解’,只是鹊衣一门自先祖创派以来,历经百年,却逐渐式微,除却创派祖师不谈,之后也未曾听闻各代掌门,有呼风唤雨的本领,更别提横行武林了。当时我与大师兄两人情同手足,年轻气盛,只当是他编了故事拿来说笑,便没放在心上,更别提当真了。时隔多年,直到此时亲眼目睹这才记起。”卢苍义惊道:“如此说来,难道此物便是大哥口中所言之物?”宁姝在一旁责怪道:“苍义听你大哥讲完。”卢苍义这才心知唐突,微微一笑,略表歉意,卜佑心挥挥手示意无妨,随后又继续道:“适才我与卢凌疗伤之时,便觉不对,凌儿体内竟不知如多了一股无名的霸道真气,凌儿年幼,自然不知如何化解,这才伤及自身。因此我便想到,凌儿自是私自修炼此经书,才这般如此。只是万万没想到,此书竟这般了得,才短短几日,便有如此成就,此书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想必那贼人苦苦追寻的便是此书了。”一提到往事之时,卜佑心便神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悲。
待卜佑心说完,三人便都沉默不语,各怀心事,却都不知如何排解。片刻后卢苍义突然道:“照大哥这般说来,若是大哥练成此功,那定将独步武林,再无敌手,即使那仇家亲自找上们来又有何惧,岂不美哉?”谁知卜佑心摇了摇头道:“此事只怕没有这般简单,若是如此我师父他老人家又怎会败于人手,况且适才我也已大致瞧过,其修炼之法,苦涩难懂,很多口诀竟连我也瞧不明白,若是无人讲解,只怕想破脑袋,也休想练成。况且此地不宜久留,眼下趁天色昏暗,待凌儿好些,还是收拾妥当,这便走了吧。”卢苍义一听不错,眼下大敌当前,还是先保命要紧,便应了一声,偷偷瞧了一旁仍旧暗自昏睡的卢凌便要出门收拾细软。谁知卜佑心急忙喝住喊道:“苍义,收拾行李之事,你大嫂自会处理,我另有一事需你来做。”卢苍义不知何意,看了一眼两位兄嫂,笑道:“无妨,这等粗活,怎得劳烦大嫂,我来便是。”说罢待欲继续走出出门,谁知宁姝抢先一步,拦于卢苍义身前,面色沉重,冲卢苍义说道:“听你大哥的话,此事重大,万万不可大意。”卢苍义微微一愣,不知两人卖的什么关子,但他一向听从兄嫂之令,心里虽感不妥,但也不敢违逆,只好呆呆地嗯了一声,随后宁姝合上屋门,离了开去。
卢苍义冲卜佑心说道:“大哥所言何事?”卜佑心伸手将那手中的秘籍递与卢苍义,淡淡道:“你先将此书当中所言逐字记下,切记千万莫要出了差错。”卢苍义伸手接过,心道:自己丝毫不会武功,况且眼下大敌当前,怎得这般在此浪费功夫?只是心中虽有千般疑问,但一想到平日大哥行事向来神秘,却也不敢违逆,只好立于烛火之下,逐字背诵,向来卢苍义毕竟秀才出身,咬文嚼字,早已是小儿科。不过半柱香功夫,既已烂熟于胸。随后卢苍义说道:“大哥我已记下,可还有何事吩咐?”卜佑心也是吃了一惊,回道:“噢?这般快?那你这便背与我听。”说罢拿过卢苍义手中的‘天人解’,卢苍义也不含糊,一字不差的背与卜佑心听。言毕,卜佑心微微颔首,甚是满意,道了声:“不错。”可谁知卜佑心不等卢苍义作出反应,竟伸手竟将那几页经书放在烛火之中烧了。卢苍义也是吃了一惊,问道:“大哥,你这是为何?”卜佑心眼中闪烁着火光,冲卢苍义说道:”苍义你听好了,若是今后凌儿长大成人,你定要将你所记之言,讲与他听,但记住一定要告诫与他若是不解其中之意,万万不可贸然修炼。”卢苍义疑道:“大哥可是糊涂了,此事大哥将来亲自讲与凌儿便是,何须这般麻烦?”卜佑心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怕你大哥等不到那天了,你今后定要照顾好凌儿平安无事,也算是了却大哥一桩心愿。”
此言一出,卢苍义这才知晓卜佑心是要赶自己与卢凌二人走。卢苍义自是不会如此,在此危难之际,自己又怎得忍心舍弃兄嫂二人苟且偷生。待欲反驳,宁姝从身后推门而入冲卢苍义说道:“苍义,你无须多言,况且早已有言在先,大丈夫言出必行,切莫意气用事。”卢苍义急道:“咱们就便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况且咱们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境。苍义怎能不顾两位兄嫂之危,说走便走,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卜佑心喝道:“苍义!你怎得这般顽固,今日对付那屠方令之时,你唐突行事,我便未曾责怪与你,眼下事关重大,倘若你再意气用事,你我二人之间也不必兄弟相称了,你这便下山去吧,至于凌儿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干。”卢苍义知是大哥动了真怒,情急之下竟扑通一声竟跪在地上,哭求道:“大哥。。”卜佑心自是于心不忍,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唉,只怪自己今日粗心大意,才让那姓屠的得逞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今后只怕再无安宁之日,苍义与凌儿若是跟随我夫妻两人,又岂能善终?至亲分离,自己又怎得不会难受?但一想到他父子二人横死的模样,那岂不是天大的惨事?思量间,饶是平时心思缜密的卜佑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一旁的宁姝安慰道:“苍义,你大哥说的只是气话,你莫要如此,快快起来吧。你已身为人父,就怎得不为凌儿想想,小小年纪,你便忍心让他随我两凭白受这无妄之灾?”卢苍义听罢也冷静下来,心知两位兄嫂心意已决,多说无益,随后便冲卜佑心宁姝两人重重的磕了几下头,悲道:“苍义定不负两位兄嫂之托,自当将凌儿抚养成人。他日若能与两位兄嫂再相见,苍义定报两位大恩大德。”
此话一出,饶是卜佑心也是倍感愧疚,悔不该说出断绝情谊之语,想到平日自己的二弟秉性纯真,对自己更是敬爱有加,急忙伸手将卢苍义扶起,和声道:“是你大哥无用,报不了你父子二人周全,今日之后你定要万事多加小心,今后若是行走江湖,万万不可提起我二人名讳,凌儿天资聪颖,将来定学有所成。况且你医术也小有所成,有傍身之计,大哥自是也不必担心。倘若此次我与姝妹侥幸逃生,今后必亲自前去寻你二人,到时咱们四人再把酒言欢。你大嫂已收拾妥当,西螺崖底,有一通往山下的密道,你此次便从那里下的山去,今后多加保重!”卢苍义点了点头,满脸泪痕,随后便背起仍旧沉睡的卢凌,接过一旁宁姝手中的包袱,便头也不回的冲屋外走去,卜宁二人自是不舍,一路跟着卢苍义出得屋来,望着卢苍义渐行渐远的身影,两人四目相对,紧紧的相拥。而此时不明就里的卢凌仍旧睡意朦胧,但却感觉自己怎么也不想醒来,恍惚之中,仿佛有人唱道:寂寂谷中生,朝朝晚自归。惜与故人在,欲寻柴园扉。行路烟笼碧,逢世知所稀。只应别离去,回首故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