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
南方的城市,七月的天,雨后阳光烘烤着大地,像一个透不过气的蒸笼;行李箱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划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分不清的汗水和泪水,糊满了脸颊模糊了眼眶。
父亲电话打来:孩子,回家吧!
抬头仰望天空,偶有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我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哽咽的回答了那个“嗯”。
像一个被这座城市抛弃的拾荒者,我终于崩溃,蹲坐在这座城市的马路牙子上痛哭出声,望着来去匆匆的行人,望着一辆辆在我面前驻足询问的出租车,我终于要跟这座生活了七天的城市说“再见了”。
犹记七年前……
毕业的那一年,看着父母欢喜的准备着满桌的饭菜,母亲不停的嘟囔着:“闺女终于回来了。“看着父母欢喜的叨念,心理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那句远走他乡的话。满桌的饭菜像突然失去了诱惑,暗淡、无味甚至难以下咽,母亲还是忍不住扔下碗筷回到房间。
父亲只问了一句:“闺女,想好了吗。“我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父母早已起床,母亲依旧对我不理睬,我执拗的不想父亲送,可是父亲坚持。
隆隆的火车带我驶向那座城市,也带我驶离了这座城市,耳边还回响着父亲“孩子,折腾够了就回家。“我哭着离开……
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的第一年,我23岁。像个“愤青”,叫不出名字的柏油马路,崛起的建筑,坐不明白的公交车,像鱼得到了水,像花得到了阳光,像这座城市敞开胸怀拥抱我。
看着这座城市两车道的马路扩宽成三车道。我就是那只寻找妈妈的小蝌蚪,一路上碰壁,一路上挣扎前进。
当那条扩宽的马路修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我24岁,看着马路两侧栽种的法国梧桐,我想自己会像这棵梧桐树一样,扎根矗立,这一年我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马路两侧被包围,广告牌上不停循环着城市再建。
当租住的房子纳入新城市建设的时候,由城东搬到城西。第三年,我25岁。看着身边的朋友享受生活、自由恋爱,在这座城市中尽情的奔放。而我,忙碌着工作,拼命的生活,寻一处宁静,喝一杯咖啡仿佛已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四年,我看着城东那片建起的楼房,我想我还是念旧的,我从城西又回到了城东,这一年我已经26岁。
发小电话打来让我回家参加婚礼,恍如隔世,原来这已经是我在这座城市的第五点,原来我已经27岁。回家参加发小的婚礼,看着发小在老家的市中心买了楼房,买了车子,工作由原先政府的小职员升为主任;新娘是毕业回家工作认识的姑娘。
发小可能太高兴,我可能太惆怅,喝高的两个人竟然开始聊人生。丫头,回来吧,难道大城市的月亮真的比咱们这里圆,不谈父母,你就看身边的朋友那个不是结婚有孩子,没结婚的起码有个对象,没对象的起码有个车子有个房子,你呢?
终究是不敢面对一切,我连夜逃离了这座城市,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那座城市。
28岁,也许是最好的年纪,对于我来说也许不再年轻,这是我来这座城市的第六年。我病了,发烧接近40度,我,终究还是一个人去了医院,除了公司同事工作性的问候,再无其他。也许生病的人最脆弱,我开始想家,开始厌烦这座城市。
夜晚,看着这座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夜生活即将开始……
而我依然保持着晚上读书,十一点准时睡觉的习惯,原来自欺欺人的只有我自己。
来到这座城城的第七年,我开始挣扎。留下、回去?终归是一无所有。
七年回头看看,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来时叫不出名字的路已经换了新的名字,来时旧的城区已经成为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来时那一排一排的法国梧桐树扎根开花。我呢?我想这座城市终归是对我不友好的,依然吃不习惯的饭菜,理解不了的人文……
一座生活了七年的城市,繁华正盛;三十岁,繁花似锦,在这座城与那座城中徘徊,终究是舍不得,终究是带着遗憾……
七年,小蝌蚪的妈妈原来在原地,只是叛逆的自己选择了远离。
多年以后,我仍旧不敢踏进那座城,怕掀开曾经满目疮痍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