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性善论”新解
《孟子》作为先秦儒家的经典,核心思想是“性善论”和“仁政说”,而仁政说的理论基础仍在于性善论。“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性善的观点在孟子哲学中处于基石地位。重视对人性的阐发并非只有孟子,人性大讨论是先秦乃至整个中国哲学的重要课题。在中国哲学的话域中,这个问题的讨论焦点就集中在性的自然性或社会性上。孟子作为倡导性善论的第一人,其性善观就包含了此两种走向。看似矛盾,却又统一。首先,发现孟子的人性观实际上双向度的包含了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之争;其次,在论述“是否有善”中巧妙运用现象与本质的不同回答了告子的难题。最后,在中心思想“何为善”中又强调了善作为存在的两面性,即静态和动态的两面性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构成了一个和谐的统一体。从而使传统的"性善论"命题同现代思维接轨使得这一古老命题焕发新的的生机。
一、人性界定
论述人性问题的一个首要前提就是对“人性”概念的明确界定,这是任何人性论思想家都不可回避的问题。《孟子》中告子与孟子的著名争论围绕的即是人性的自然属性或社会属性。告子曾提出“生之谓性”的命题,又言“食色,性也。”认为天生的资质就是性,饮食男女就是人的本性。孟子对此予以了有力的反驳,他认为如果天生的就是性,那么“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这样依照告子的思路推导下去,必然得出“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的结论,即狗性等同于牛性,牛性等同于人性,显然这是不成立的,从而令告子语塞。我们不从辩论技巧上去评析,仅从其思想观点上考虑,足见孟子对人性的认识要比告子深刻和进步许多。孟子认为,告子将社会性的人与一般动物所等同的错误是抹煞了两者之间的区别,根本不能体现出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这里我们需要说明一点:孟子并不否认人与动物有相似之处。他曾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即认为人区别于禽兽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点。言外之意就是说人有许多地方是与动物相似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人的自然属性。马克思主义便讲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了人永远不能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和人性程度上的差异马克思在其著作中鲜明的表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但是孟子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如此清醒的认识,他虽然意识到了人有自然属性,但是却认为这些不能突显出人的本性,所以并不把人的自然属性归入人性。而是从人与动物的区别意义上谈人性,更侧重于人的社会属性。在孟子看来,人性应该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属性,是天赋“四心”可见,告子所走的是人性自然观的道路而孟子则坚定的选择了人性社会观的道路。但是,总的来看孟子很自然地将自然性与社会性加以区分:“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形色,是自然性,万物共同,但圣人可以通过践履仁义成为独特的人从而超越自然性。孟子并没有否认人的自然属性,只是侧重于社会属性,
二、是否有“善”
关于人性是否有善,孟子与告子进行过一场著名的辩论。告子坚持人性无善与不善,他提出“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8]认为人没有善不善的定性,如同水没有东流西流的定性一样。但孟子并不赞同,他提出:“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颗;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意思是说,水诚然没有东西的定向,但是却有向下的定向。人性善良就如同水有向下的定向一样。人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下流的。但是仅仅就这样简单作出判断并没有说服力,因为众所周知现实生活中大有水不向下流的现象所在,于是孟子接下来进一步解释说,水被拍起高过额角,逆流上山等现象都并非水的本性,而是外界形势所迫,水的本性并没有改变。这类似于马克思主义思想中关于假象与本质的关系观点,我们可以看出孟子认为水逆流而上只是一种假象,是水的本于假象与本质的关系观点,我们可以看出孟子认为水逆流而上只是一种假象,是水的本性受外因影响而呈现出的一种歪曲的表现,这并不能掩盖住水具有向下的定向这个本质。从而更加肯定了人性有善,而且是自然而固有的,带有普遍性。孟子从而也更加坚信人性有善。
三、何为“善”
关于什么是“性善”,孟子自己曾做过这样的解释,他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即从天生的资质看,可以使它善良,这便是我所谓的人性善良。孟子认为人有善端,天赋“四心”。他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烁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这是孟子阐述其性善思想的一段重要论述,也是研究孟子思想的学者们必引用的论据史料。孟子认为人与生俱来就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和是非之心,而这“四心”正是“仁、义、礼、智”四种社会道德规范的始端。并且这“四心”不是外界强加于人的,它是一种天赋,是不虑而知、不学而能的“良知良能”,只是有些人不去探求而已。这里需要强调一点,孟子“天赋四心”的观点是用“人皆有之”来阐述的,这是一个全称,包括所有的人。在孟子看来,人类存在着一种共同的人性,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把人有“四心”比喻成人有四肢一样自然而然,不用后天的努力就已经在我们的身体里存在了,进而认为没有这“四心”,人就根本不能称其为人。可称之为“本然之善”。“孟子认为,从一个最终的观点来看,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并不受外界的控制,他们是一个既定的现实,作为人的一个显著特点,他们是天所赋予的。
总之,孟子主张的“性善”并不是说人生来就是善的,也不是说人性已经达到了一种绝对完美的善的境界。他之所以用“可以为”一词,就是说这是一种可能、一种应该,是说人性当中有善的可能。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不象“性本善”观点一样认为是一个静止的状态。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孟子的性善论思想其实是主张“人性向善”的。这种向善是一种由内而发的自觉的力量,是一种内心真实感情的需要,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所独有的特质。
四、如何“善”
善端只是性善的先决条件。善端扩充,对人性“善”的养成起着重大作用。孟子实际上也承认客观环境对人性养成的影响,但他同时强调起决定作用的不是环境而是人心的差别,即人是否愿意主动发扬善端。“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性善的致向犹如火的始然,泉的始达,善端只是先验性存在的火种和水源,只有扩充这一自觉有为的经验行动才能点燃火种开掘水源。孟子构想了一种现实性的行动使先天性的存在成为现实的理想过程。这一过程便是“存心养性”。但同时,孟子又在解释现实善恶问题时强调圣人可以永保善端是因为圣人自然而然的以扩充善端为己任,“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2]认为外界恶劣的环境也有其磨练人意志的积极的一面,它可以令人震动心意、坚韧性情,提高能力,终其一生,修行不止。可以认为,圣人自然的扩充善端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主观与客观的结合。
认为人性向善与有人作恶并不矛盾,他提出“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即有些人不善良不能归罪于他的资质,是因为他舍弃了本心所致。他还举例说:“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14]从以上论述中可以看出,孟子认为虽然人天赋“四心”,固有善端,但人性同时还会受到自然环境、生活条件及职业等诸多外因的影响和作用,再加之人自身的不努力,人性就可能抵御不了这些外因的干扰,从而使人舍其本心,因此社会上也就自然出现了众多恶行。
生活中许多难解的问题,追根溯源还是人性的问题,但关于人性是善还是恶,至今没有答案。我在其中摸索,被孟子的性善论所吸引。以客观的态度对待孟子的性善论,不仅要分析其中包含的辩证思维,承认他的现实性与合理性,且也应看到认孟子性善论并非完美而存在细微的矛盾。他虽然意识到了人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区别,但是却把动物性等同于人的自然属性,更没能认识到自然属性是人性结构中最基本而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认为,虽然人的社会属性是人最重要的本质,决定着人的存在和发展,但是人性除了人的社会属性外,还应同时包有人的自然属性。孟子把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割裂开来,用社会属性去排斥自然属性,抛弃人的自然性只谈社会属性同样也是不全面的。更何况孟子谈人性时在一定程度上讲也只是讲人的伦理道德,而不是人的社会属性的全部,所以孟子关于人性的界定也是片面的、抽象的。以往对于孟子哲学性善论的研究都或多或少的忽略或避免了其统一与对立,但若以辩证态度分析其思想就可以对孟子性善论有一种全新的认识。因此,孟子只有综合把握全面理解才能真实地再运用。
杭州保姆纵火案,给我极大震撼,看到后面又是人性的大讨论,人心究竟多邪恶才能突破心中最后的底线,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所谓的贫富差距更像是给心中本就存在的恶找到释放的窗口。回过来说,善是底线吗?如果不是,那底线又是什么?还有,环境对人的影响,“穷凶极恶”能立足吗?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去思考。孟子的人性论可能给我们一定启示,人都是向善的,她的恶是失去了本心的结果。贫穷的环境确实会对人产生影响,物益的诱惑阻塞她扩充善端的道路。由此观之,孟子的思想积聚着阳光和力量,越深入探究,越能体会出对善的渴望,对孟子的情怀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