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好故事
贪婪的医生
一
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亨利死亡还有整整二十一个小时。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市中心发生了一起枪击案件，著名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遭遇刺杀，子弹擦着亨利鼻头掠过，好在枪手在第一发子弹失准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放弃了这次刺杀，亨利得以逃过一劫。但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枪手很快会展开第二次刺杀，所以现在整个城市能救他的，只有我。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布鲁克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我深知他的焦虑，据我所知亨利很快将会出现在这间办公室中，至少在这杯咖啡凉透之前，如若不然，则后果严重——我将输给布鲁克整整一千块美金。如果不是最近生意不景气，我还愿意加磅。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布鲁克终于停了下来盯着门口。吱的一声之后，亨利不负众望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不顾身后布鲁克咒骂的声音，上前亲热的搂住了他。“嘿，我的兄弟，见到你真的非常开心，桌上是我提前为你泡好的咖啡，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亨利一脸惊讶的看像我，我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他半信半疑的坐下，我才慢悠悠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中午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想活命的话，最好一五一十的将你最近做过的，有可能得罪过的人一一列出，不然的话，你还有21个小时好活。”说着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钟表“哦不对，现在算起来只有20个小时零四十分钟了，好在你没有来的太迟。”我不禁微笑着看向布鲁克，显然他还对赌注耿耿于怀，并没有理会我玩味的眼光。亨利颤抖着端起了杯子，我盯着他的手心里祈求他不要把咖啡洒在我的地毯上，不然我一定狠狠坑他一笔。
“尊敬的医生”亨利大口的喝下了一口咖啡，似乎详解这它将心头的恐慌压下去，接着赶忙问道“你如何才能救我？”
人的一生有三万多天，正常的人类一天平均说5000句话左右，在这众多的单子语句中，你是否能想到会有一句话，一个单词，甚至一个语调，能成为你死亡的导火索呢？愚蠢的人啊，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很多疯狂得人，如果你不想因为一时疏忽被人报复甚至谋杀，或许来拜访我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医生，今天又要拯救亨利这个倒霉鬼了。
“请看一下这个”我丢给了亨利一份海报，上面大大印着他的头像，并配文《又是一场大胜-巧舌如簧的亨利》一个月前亨利主持的脱口秀节目上出现了一个辩题，内容是关于残疾人社区福利的合理进行辩驳，一方认为过多的浪费公众资源只会增加他们的惰性，因适当的调整福利使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一方认为因更多的投入，只有足够的资助才能使得这些人感恩图报。巧舌如簧的亨利将一些残疾人士数落的一无是处，竟然得到了大部分选票，因此社区福利被减小，不少残疾人士进行聚众抗议，但很快被镇压了下来。
“倘若福利够多，我宁愿摔断我的腿在家坐吃山空。”当晚亨利一边坐着推轮椅的动作一遍说出了这句名言，并赢得了全场的喝彩。
“你的意思是，被削减福利的残疾人组织的这次谋杀？”亨利半信半疑的问道。
“NO NO NO”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机点开新闻，赫然是下午亨利被刺杀的画面，只见一个蒙面的男子潜伏在巷尾，目光紧紧的盯着走出门口的亨利，随即掏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这是我按下了暂停。
“鲁马克22，美国制造，使用4.5毫米子弹，相信一会儿警察会证明我的话的。”我看着亨利，他的额头上已经留下了豆大的汗珠，我接着说道“枪手开枪时手抖的很厉害，显然这不是专业的杀手能做出的行为，不然子弹也不会幸运的避开你，但我相信能够让一个没有开过枪，甚至没有碰过枪的人提起勇气开枪打你，亨利你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厚，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现在已经埋伏在你每天的必经之路上，随时准备给你致命一击了。”亨利没有理会我的称赞，他右手端起了杯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显然我刚才把他吓得不清。“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哈哈哈哈哈亨利先生您太见外了。”我会心的看了一眼布鲁克，他正盯着刚才的视频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即我凑到亨利耳边，缓缓的说出了一个数字。亨利眉头紧锁，半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大手一挥，请亨利去隔壁的房间等候，他才不情愿的走出了房间。
“布鲁克我的好兄弟，你有一次的输给我了。”我笑嘻嘻的拍着布鲁克的肩膀，他不情愿的掏出了一千美金放在我桌子上，一脸不服。
“医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这种活？”布鲁克没有理会嘚瑟的我，一脸严肃的问道。
“哦？何以见得？”我看着他。
“无论从这个人的开枪姿势，还是选择刺杀的时间地点，这是一个业务到不能再业务的枪手，我都怀疑他是如何警察的追博的，我想不用四个小时警察就会把他抓住，亨利会答应你的巨额保命金在我看来无非是多此一举。”布鲁克愤愤的说道，我想他一定是心疼自己的钱了。
“NO NO NO 布鲁克，凡事要看到两面，如果我告诉你亨利在3天前也曾经被一个枪手袭击，并且差点因此丢了命？”我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两者是同一人？”布鲁克问道。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转身看着门口，果然三秒之后敲门声响起，亨利拿着拟好的合同进来，内容很简单，亨利缴纳500万美金的保命金，我保证他一个月内不会死，并揪出杀他的幕后黑手，彻底解决他的麻烦。
“感谢您的配合亨利先生，现在就由我们最强壮的布鲁克先生护送你回家，我这就去揪出想杀你的人，合作愉快。”我笑嘻嘻的伸出了手，与亨利握在了一起。
二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角落，里面住着很多人。
如果你了解过多世间的苦难，你会理解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或许他的家中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你会理解街头扒着你衣角行乞的孩童，或许他家中躺着常年卧床的老父亲。
B22街区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面住着很多拥有相同命运的人，他们自私，他们愚昧，甚至贪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贫穷——这世间最难医治的顽疾。
皮特的家里就住在这里。我第一次结识他的时候他只有13岁，他第一次行窃，偏偏不幸遇上了我，当他用他那还不娴熟的技巧将我的皮夹从口袋里夹出来时，我已经抓着他的胳膊要准备给他一些教训了，谁知皮特索性跪了下来，恳求我给他一些吃的，因为家里卧床的姐姐快要饿死了，于是我随他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面墙，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他的姐姐，昏暗的灯泡像随时要熄灭一般，火炉里的柴火甚至不能撑到明天早上，床单破了一个洞，露出了脏兮兮的床垫，而姐姐的轮椅却被擦的一尘不染，在这个房间里充满了违和感。我给他们卖了零食，罐头，买齐了一个星期所需要的日用品，皮特告诉我他爸爸去社区领了救济金，很快就会回来，可以给我还钱，我苦笑着摇摇了头，趁他给姐姐接水时头头的走了出去。我不愿再回来了，我也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回到这个房间了。
皮特的爸爸最后还是没有回来，他被一群小混混殴打，抢走了救济金，最后冻死在了无人的街头，这个倔强的老人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一个毛线的包，上面绣着他已故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一家人笑颜如花。皮特曾问我天堂是什么样的，我告诉他那里没有争吵，大家都很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块，皮特却说，我只希望姐姐的腿能好起来。
“嘿皮特。”我推开了房门，每当我许久不见皮特的时候我都会感叹年轻孩子成长的速度真是让人咂舌，几天不见，仿佛又高了几英寸。“几天不见又变结实了！”我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特笑嘻嘻的给我拿了张凳子，我示意他不用管我，看着他在这小小的房间忙碌起来。几年下来小房间已不像当年那么简陋，有了几件家具，上个星期我带来了面包机和冰箱，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用上了没有。许久皮特终于给姐姐做完了按摩，安抚她睡去，同我一起走到门口。
“我交给你的东西现在可以还给我了。”我缓缓的开口，皮特愣了一下，回身从箱子里翻出了那把银色的鲁马克22，交到了我手上，我点了点头“他会受到惩罚吗？”皮特忍不住问我。
“没有人会因为说错话死的，尤其是他找到了我。”我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他不应该那样说...”皮特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惩罚他是上帝的事情，下周学校考试如果你拿不到A等，我会先狠狠惩罚你一次！”之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下周拿着这个信封去找洛奇先生，他会教你你梦寐以求的架子鼓的。”随即我等皮特欢呼出身，我便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容易满足的年轻人。
二
“喂，这里是医生，我猜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跟我汇报，布鲁克。”我接起了电话。
“你果然没猜错医生，杀手刚刚又行动了，还好我送他回来，发现了一个形色异常的男子，只见他掏出手枪朝我们扣动扳机，然后我立刻扭转反向，车子一个180度漂移...可能还要在大一点，躲了过去，之后........”我忍不住打断他“好了布鲁克，我没有心情听你的神勇战绩，我相信你已经制服了那个杀手，是吗？”“嘿嘿嘿”布鲁克憨厚的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紧接着话锋一转“医生，这个人我想你也认识，是残疾人社区的负责人。”
“布鲁克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扭断了杀手的脖子。”我一脸无奈的看着我面前的亨利和布鲁克，布鲁克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次我没有动手，我追出去的时候他慌不择路的掉下了山崖，脖子被一颗枣树撞断的。”我无奈的扶了扶头，看向亨利，这个老家伙显然还没缓过神来，坐在一边瑟瑟发抖。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一定是这个福利社的老大，义薄云天，听信了你的言辞愤愤不平，所以想杀你以解心头只恨，只可惜被我们神勇的布鲁克发现后吓得跌落山巅，摔了个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了，你说的对吗亨利先生？”我笑着看向亨利，亨利抬起头说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好像只能死因为这个了。”“是啊，他现在自己成了残废，再也刺杀不了先生你了呢。”我又补上一句，亨利已经恢复正常了，看上去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感。
“按照合同惯例，我已经帮您解决了问题，那个倒霉鬼下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找你的麻烦了，亨利先生，我们谈好的尾款是不是可以...”我搓着手问道，俨然一副奸商的样子，布鲁克强忍着笑意，他最见不得我这副嘴脸。亨利眉头紧皱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时候，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了自己的卡片。
“多谢光临亨利先生，愿好运永远眷顾这您...”伴随这我的祝福亨利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我关上了门，布鲁克一脸严肃的按住了我。
“医生，我觉得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终究还是没有瞒住你啊。”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早在一个月以前，亨利联合社区福利社的老鬼，贪污了社区一笔不菲的福利金，那是残疾人士整整一年的福利，这两个老鬼计划，摆了一出脱口秀大戏，将黑锅甩给了一群无知的愤青，减少了福利金的数目欺骗众人，那倒霉鬼，却不想自己在节目中侃侃而谈，得罪了大多数人...”没等我说完布鲁克就打断了我“之后他独吞钱财，于是遭到了社长的报复？”我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没有这么快，只不过我稍微让他提早到来一点而已。”布鲁克瞪大眼睛指着我说，“那天晚上偷偷去刺杀他的是你？”我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布鲁克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不对，你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皮特那个小子，电视上那天开枪的也是他吧，一定是你让他做的吧。”我无奈的摊了摊手“就算我不让他去，他也会去的，我只不过给了他一把鲁马克22而已。”“那你是怎么那么相信，皮特那个小子不会那么巧开枪打死亨利那个老鬼？如果他幸运一枪命中，那岂不是计划全泡汤了吗？”我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鲁马克22，递给布鲁克，布鲁克急忙拆开弹匣。
“混蛋，这一管全是空弹。”布鲁克咒骂道“那那天穿过亨利鼻尖的子弹是哪来的？”
这时手机继续播放了新闻上的画面，在另一边阴影的背后，一个消瘦的身影摘下了面罩，对着镜头笑了起来。
三
“嘿皮特，洛奇的架子鼓课学的怎么样啊，那可是我最酷的朋友了。”我大笑着推开了皮特的房门，皮特和他的姐姐正准备着晚餐。
“他说我是这个街区最有天赋的鼓手。”皮特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笑着放下了信封“亨利那个老鬼已经对他的言行进行了道歉，这是他赔偿给社区的福利金。”皮特接了过去，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这些钱买个好点的架子鼓，不要耽误了你的天赋”放下箱子的我快步的走了出去，像是我第一次逃离这个房间一样，希望在皮特发现信封里装有500万美金支票之前远离这个地方。
赚钱真难，是时候让布鲁克去找亨利再接一单了，他现在可能生怕这个倒霉的社长会在医院醒过来吧？
等等，我是不是去救治社长才显得更专业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