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专属消零读书

751丨见到你的文字,总算找到了答案

2021-12-01  本文已影响0人  Andylee

文字所展示的残酷性相比残酷本身而言,其实不及万分之一,但就是这么一丁点形成文字的残酷,会让人彻夜难眠。读李修文的书,心里会犯怵。尤其是领教了《山河袈裟》之后。

李修文曾这样讲述过《山河袈裟》一书的成因:“收录在此书里的文字,大都手写于十年来奔忙的途中,山林与小镇,寺院与片场,小旅馆与长途火车,以上种种,是为我的山河。在这些地方,我总是忍不住写下它们,越写,就越热爱写,写下它们既是本能,也是近在眼前的自我拯救。十年了,通过写下它们,我总算彻底坐实了自己的命运:唯有写作,既是困顿里的正信,也是游方时的袈裟。”我在《金刚怒目 菩萨低眉》一文中讲述了阅读《山河袈裟》感受到的“残酷”感。但只写残酷是单薄和肤浅的,《山河袈裟》的文字中托底的是德行和韧性。李修文见到这四个字在生活里的上下施展,无论是富家子弟还是贩夫走卒,鸡鸣狗盗之徒,无论在浩荡时代还是在平常生活里,这四个字都是作为人尊严度日的基础。生活除了残酷之外,还能看到人面对残酷时所表现的德行和韧性。这些古老的立命原则,让我们得以看到这些人和事以命悬一线的方式流传下来。

现在,李修文的新书《诗来见我》又摆在面前。书的封底印着李宗盛的一段话,算是两个老男人之间的知心话吧!

“修文,记得去年我跟你说,要是这一次世界变成我不喜欢的样子,我决定兀自生活不再与它周旋。变化至今仍在继续,整整一年,我一个字也没写。我还在打量那些经过冲撞淘洗后,裸露出的人心世相。其实当时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怎么面对。而今天看见你的文字,我总算得到了答案。”

李宗盛写给李修文的话中,说来说去还是“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这样的底色,在不远的将来,想必还会有人在“与自己周旋”的问题上盘桓良久。

有人说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彼此来处不同,境遇不同,想法各异。此话当然有道理,但对于有些人而言,话语是相通的,文字是相通,悲欢亦是相通。尽管自巴别塔之后,人各说各话,但生而为人,面对的生活的难题其实差异不大,在人的情感中,高兴和悲伤、痛苦和欣喜,大家都有。尽管表达方式不同,但眼泪流出来,我们不会轻易地认为那是喜悦。由此推而广之,一千多年前的一个人留下的文字和其中具备的情感,迄今仍能打动我们并给予我们滋养,便能说明这个问题。一千年过去了,眼泪仍是眼泪,不是别的。痛了或累了,就会流下来。可见千百年过去,人遭遇的难题并未得到妥善的解决,甚至更准确的说,是同样的问题在无数的人身上发生了不计其数次。

李修文的《诗来见我》的文字像是“情书”。它通向那些时光遥远的古诗。通向那些写下那些诗作的人。不夸张的讲,在《诗来见我》的文字中,我们看到的是写在千年之前的诗文表达的情愫和境况再次回到当下的生活中,尽管这些诗作经过时间的消解中已经力不能穿鲁缟,它顶多告诉我们的是一种若有若无得轻轻抚摸。但对敏锐于文字和阅读的人来讲,仍可以感受得到,就像患难的人找到了用来倾诉的语言。这种体验就像这本书的书名一样,是“诗来见我”,而不是“我见诗来”。

让一首诗走近人,似乎要比人走进诗里要好一些。“近”要比“进”亲切些。我想,那些吟诵“唐诗”与“宋词”的古人前辈,是不是也更愿意让诗文亲近人,而不是占有人。从这一角度来看,“古人的诗其实不在书里,在我们的命里,在我们的路上。那不是古诗,是我们心底的话水落石出”-----这是李修文读诗的体验。

在《诗来见我》中的出现的诗是常见的唐诗与宋词,算起来都是“古诗”了。“时光荏苒”这样的词语,放在唐诗宋词身上特别贴切,千余年前的“诗歌”现在仍可以唱起,尽管口音不同,但韵脚余味还在,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诗歌”中的情感到现在还能和一些人相通。

《诗来见我》中讲述的“诗”的一个重要使命便是“见我”。在李修文的步履中,他踩过的土地,路过的关隘,徘徊过的河山,前人留下过诗篇,李修文在自己的经历中,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人 、那些诗,李修文会让那些诗作中的磅礴再发生一次。我们会看到,人的悲欢在某一刻或是某种情境中是相通的。时间在无意中筑起了一条通道。那些写诗人的皮毛骨肉血化为土,一层一层铺在地上,成了路。

唐诗宋词如果只是用来背诵,怕是耽搁了。我们在日常中常常看到如何解读唐诗宋词,怎么读得响亮和漂亮。这样一来,诗歌停留在声音的层面上就止步不前了。至于这些历经淬炼的诗歌与我何干?似乎没人说起过。倘若这些诗歌都变成为教科书,变成标准答案的某一项。这些诗歌已经不是诗歌了,它变成了分数,变成了供桌上的祭品,与人和生活不发生一丝关联。当唐诗宋词不再出现在日常生活中,它甚至连最后的颜面都会荡然无存。

如果我们知道,这些诗歌最开始的发端是一个人饱满的情话。说给一个人听,也说给众生听。那些人和这些诗在时间的那一端包裹过欣喜、哀怨和坚韧,在时间的这一段同样存活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吟诵诗,是因为我们想理解那些古老的立命原则,并在自己的命运中丰富它的内涵。

李修文在《诗来见我》中也展示了唐诗宋词的另外一面。一个人有自己的路,一首诗也有它的使命。唐诗不止于《唐诗三百首》,《全唐诗》辑录留下来的不足五万首,我们试想一下,唐一代二、三百年间的汲汲营营,这数万首诗歌、区区不足百万字,不过是小心翼翼保存下来的硕果之一。这些唐诗、宋词得来不易,流传下来更加不易,说的夸张一些,这些诗词歌赋都是好到不忍心丢弃才流传下来的。它的好,只有见过的人才会明了。《诗来见我》一些篇章中出现的诗作,印证了这句话。

一首诗,值得让人盘桓良久,想一想这诗的前生,再想一想自己的今世。是《诗来见我》中用力的地方。也是让人痛的命门所在。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来见我》中的伤悲与痛,是强忍着说出来的。

=============================================

每一次阅读都会迈向辽阔!《短书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