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回首

我二十五岁了。

这是个敏感的年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尚且没有三十岁的成熟，也没了二十岁的冲动……这样说下去，你一定以为我又要缅怀逝去的青春，叹息“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了吧。不，我虽然矫情，但也有个度。

昨天晚上的星空格外地明亮，许久没在上海看到这样的星空了。路边的灯光柔和，杨高南路上的车声飞驰而过，川杨河在我的脚底下缓缓流淌着。空气里虽有丝丝凉意，但并未让人觉得冷。站在一排共享单车附近，突然发现自己二十五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话说得有点问题。光阴并不像奔流的长江、咆哮的黄河，它们的流逝太明显了。光阴就像我脚下的川杨河，你丝毫看不见它的流动，可当你想要找寻曾经遗落在河中的一支羽毛，却发现它早已杳无踪影。

时间只有在你回首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它的过去。人不可活得太散漫，忘乎所以，虚度一生；也未必要一日三省，分秒必争，忘记脚边的贝壳，天上的月亮。

我回首过去，是庆幸的。庆幸我是这样一个复杂的集合体——有快乐也有落寞，有冲动也有克制，曾有懊悔也曾坚定不移，我得到的、我失去的，都慢慢浸润在时间当中，不管能够留下什么，那终究是我的底色，是我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灵魂的颜色。

我想到《末代皇帝》里面，年老的溥仪在故宫的龙椅旁，对着一个孩子说，这里曾是我的家。孩子不信，于是乎，溥仪钻到龙椅底下，找出一个蛐蛐罐——那正是他年幼的时候藏在此处的。当他的一生将要过去，当那些皇帝的幻梦破碎，一切重归于平静，属于他的，也许只有那只在龙椅底下，蛰伏了半个多世纪的蛐蛐，和那个玩蛐蛐的孩童之心吧。

不忘初心，究竟什么是初心？从小的时候，我曾说想当个科学家，现在没有当，这就是忘了初心吗？

窃以为，一个人的见识越广，能够表达出来的东西就越精确，语言并非是在小学语文课上学到的，而是在生活当中，在一次次的经历当中学到的。

我曾想当个科学家，并非源自我对“科学家”这个职业或者概念本质的认知，而是我看到了父母对于科学家这个职业的欣赏。与其说我想当个科学家，不如说，我想“更多地被父母以及周围的人爱”。

所以，你看，这就是大多数人都有的初心了，“被人爱”，多么简单又多么炽热的理由啊。

我长大之后，又有了许多新的初心，但所见越广，反倒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世界太广阔，生命又太短暂，如果说人必须要叹息什么，此之为首要。

“人一生有很多梦想，只要实现排名前三的就好了。”爷爷对Vitus说道。我也深受这句话的影响，迷途之中，也总算有了一个方向。

巧得是，昨晚回来，又看了木鱼做的姜文的影片《太阳照常升起》简介。那句“阿辽莎，你放心吧，火车在上面停下了，他一笑天就亮了……”一直回响在我的脑海中。不管我们编织了怎样的梦想，不管梦想是破灭还是实现，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